关山暮雨(9)

作者:蘅楹 阅读记录

夏家大门门头的木梁爆皮干裂,结满蛛网。

门上贴着封条,墨迹全然褪色,看不出写过什么字。

夏薰望着自家府门,问祁宴:

“听说陛下赐了你新的宅子,那你为何还要住在这里?我家如此衰败,不怕影响贵宅风水?”

祁宴身形一滞。

夏薰又问:“还是说,你每日看着荒废的夏宅,可以回味从前的功勋?”

祁宴还未开口,祁回憋不住了。

“公子,您错怪大人了!您不知道!这些年大人都是怎么熬过来——”

祁宴抬手,不准他再说。

夏薰收回目光:“京城的日子再难,难道能比流放地的生活更难过吗?”

祁回还想说什么,被祁宴按住。

他不愿与夏薰争辩,走上台阶。

夏薰回过身,看着与七年前别无二致的祁家大宅,无论如何都不想走进去。

见他迟迟不动,祁宴停在台阶最上层,对他说:

“你应该知道,贺琮现在入朝为官,已经做到六品的官职,他娶了亲,有一儿一女。”

夏薰不懂他什么意思:“然后呢?”

祁宴告诉他:“如果你想让他过安生日子,就不要再与他见面,也不要出府走动。”

迟钝如夏薰,也听得出来,这是威胁。

他冷哼一声,拂袖而去,大步流星,绕过祁宴走进祁府。

第二天一早,有人敲开他的房门,是昨天的侍女。

昨日,夏薰借故调走她,才有机会离去,不知有没有害她被祁宴责罚。

他想了想,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她笑着答:

“奴婢名叫脂归,是大人特意派来服侍公子的。”

脂归是来上早膳的。

随着一道一道菜布好,夏薰越来越烦躁。

昨天他多吃了几口的菜式,今天还在,他一动没动的,现在一样都看不见了。

他行动坐卧被脂归尽收眼底,她始终观察着他的喜恶,时刻揣摩他行为背后的意图。

这是她身为奴婢的本分,想必……也是祁宴的命令。

她名为服侍,实则是监控。

她观察的一切结果,都会汇报给祁宴。

夏薰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糟糕,原本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。

“被人盯着我吃不下饭。”

他尽量控制语气,不要太咄咄逼人,他明白他是在迁怒。

脂归只是奉命做事,并无任何错处。

听到他的话,她马上道歉,退至屋外。

只是这次她停到门口,就不肯再往远的地方去了。

桌上,扁豆粥散发出诱人的光泽。

夏薰舀起一勺放进嘴里,兴致缺缺地嚼着。

他满腹心事,一点尝不出味道,简直是浪费粮食。

想当年他和大哥在岭南,顶着毒辣的日头,在水稻田里辛辛苦苦好几个月,才种出一小把稻米。

两个人谁也舍不得吃,全都放在米罐里。

谁知窦州气候太过潮湿,没过几天就发了霉。

看着米里长出的白色长毛,兄弟俩说什么都不敢吃,连罐子一起扔了。

眼下,他能吃到上好的精米,却觉得索然无味。

夏薰自嘲一笑,摇了摇头。

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热闹动静,他还没来得及抬眼去看,就听到女子清甜的笑声悠悠传来。

他问脂归:“府里有女眷?”

脂归一怔,对他说:

“不是,大人府上除了丫鬟,没有一个女眷,来的人是张宁县公家的五小姐,芳名陈景音。”

第5章 潋滟泛

陈景音今年十六岁。

数月前的一场宴席上,与祁宴有一面之缘,对他一见倾心。

脂归说:“这段时日,陈小姐时不时就会到府里来,她从不空手,每次都带来亲手做的东西。”

夏薰随便问了一句:

“未出阁的小姐不需要避嫌么?”

脂归吞吞吐吐道:

“陈小姐言行举止属实……大胆,陈县公没有出面阻止,外人只怕也不好说三道四。那些贵族娘子,倒是时常议论她,她们说的话多有不当,奴婢就不重复给公子听了。”

夏薰遥遥朝院外看去。

耀眼阳光下,陈景音的衣裙泛着光,夏薰被刺得眯起眼睛,看不清她的脸。

他收回眼神,端起碗,用勺子把碗壁上沾的米刮干净,送入口中。

脂归表情一动,夏薰马上说:

“我不喜欢吃这玩意,以后别端来了。”

他生怕她见他吃得这么干净,以为他喜欢,天天叫人做来给他吃。

脂归从善如流:“奴婢晓得了。”

陈景音一转眼便不见,被府里婆子丫鬟引到别处去。

夏薰对她毫无兴趣,脂归收起碗碟下去了,他就坐在窗前发呆。

多年前,祁府庭院是一片荒芜。

院中原有的湖,干涸得连一滴水都没有,湖底暴露在外,遍布裂痕,日子长了,被野草覆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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