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玉雪+番外(7)
岑刀还死得不明不白,我终于平生第一次下定决心,我要知道法力无边的修罗神为何要与一个人世间的荆芜帝国为敌,他为什么要杀岑刀。
在我第一眼看到明玉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岑刀,可是他说他是明玉。
我便不信岑刀是死了。我想岑刀一定躲藏在什么地方,而我现在还不知道。我想找到他。
如果我无法知道,我便不能够快乐。
这些明玉如何知道?
在他眼里,我不过是一个粉雕玉琢性情乖戾的需要保护的孩子。而我再过数十年之后,就会苍老,就会朱颜凋尽韶华不再,那他还会觉得我需要保护吗?那时恐怕红药都会离我而去吧。
而他,居然说,我可以,给你快乐。
我轻蔑地看着这个男人,心中充满了绝望。
明玉看着我,突然说,如果我可以给你长生,给你无边的法力,你是否可以快乐?
我惊诧地看明玉,他不曾对我说过谎。
既然他说可以,那便是可以罢,他有横行三界的法力,让一个凡人变得长生并具有一定的法力,与他而言应该只是举手之劳。
于是我拚命点头,我不能放过任何可以实现我的心愿的机会,尽管那可能只是一个可能。
我的面色一定洋溢着惊喜。
明玉却并无我的雀跃,明玉说,雪,也许你得到长生之后会发现一切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,如果你仍有遗憾,你可会后悔?
我立即道,不,我不会后悔。
是的,我不会后悔,我认为后悔是一种软弱,对自己的背叛。
明玉温和地注视着我,紫色的眸子发出柔和的晕,他握住我的手,说,你随我来。
明玉便执了我的手,握紧,说,雪,闭上眼睛,一下子就好。
我便依言闭上眼睛。
明玉的手修长,洁净,却冷冰,并不像岑刀的温暖。
可是这是我在日月魔宫里唯一可以相信并信赖的男人。若没有了他,恐怕红药用一个小手指就可以将我杀死一万次,对于这样一个人,或者说是魔更合适些,我刚苏醒过来就躺在他的怀里,我除了相信别无选择。
只是,我这一只手也曾价值连城,我也曾是金枝玉叶呵,除了父王没有别的任何男人碰过我的手,岑刀也不曾,岑刀的目光永远清冷地隔了一尺,那一尺的距离,不曾逾越,就连他教我写字的时候依然要求我戴上蛟绡手套,他的理由是这样不会被墨水弄脏手指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他是不愿意触碰我的手指,这肤若凝脂玲珑透明的手指,这轻轻一勾便可令天下不知多少男人销魂散魄的手指。
现在这手指便被明玉清凉的一握。
皮肤有极强的羞耻心,若皮肤也有灵魂。
可是我不再去想羞耻的问题。
自从来到日月魔宫之后,我学会不作要求,我甚至在神情上略带谦和,我不再任意哭闹,不再为所欲为,我安静,整天整天不说话,因为没有说话的欲望。
在其他人的眼里,我便是一个顺从而静默的孩子,有着丧家离国的孩子预想的表情。
只有岑刀知道我会有怎样执拗的内心。
岑刀知道我无法改变,所以对我没有要求。
其实,我曾想为岑刀变乖。
只是,岑刀并不知道。
他,如何会去猜测我的心事。
我的心事对他并不重要。
我听见耳畔有呼呼风声响起。大风穿脑而过,若千军万马在脑袋上奔腾不休。我的意识逐渐模糊,再次陷落无边的幻觉,挣扎与昏迷。
我再度回复盲暗,我害怕地抓紧喉咙。
我只能紧紧抓住明玉的手。
明玉,你说过让我相信你,却如何让我如此害怕?
可是,我并无怨尤。
红药喊我主人,我却清醒地知道,我不过是明玉的奴,在日月魔宫里一个特别的奴。
可是无论多么特别,也还是奴的。
我不再挣扎。
可是明玉的声音却响起来,雪,你可以睁开眼睛了。
我悠悠醒来。
那是一个美丽的雪谷。
雪的世界洁净美丽,因极其简单而内涵丰富,变化万千。
这白的世界安静诡谧,接近我的理想。
我和明玉站在雪谷的谷底,那两边如刻的雪壁竟高可极天,山谷底面却有一个巨大的太极图,竟也没有黑白二色,却仍然一例是白。
太极图的圆头部分盛开两朵雪莲,却是一朵洁白一朵殷红。
我不知道世界还有这等美的所在,在这两朵莲花面前,荆芜宫的御花园简直就是杂草丛。
明玉却一脸凝重,牵了我的手便盘膝跌坐在红莲上,而我,则迷迷糊糊地坐到了白莲上。
这次却没有幻觉,没有挣扎,没有声响,我的世界一片虚无,连我自己都不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