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(4)

陈安之皱眉,明显不太喜欢母亲对他不思进取的评断。

王妃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?气得偏头痛的旧疾隐隐发作,她失望摇头:“为了你的糊涂,你父亲一早进宫去。你倒是好,酣睡到这个时辰,今日更是荒唐地让新妇独自过来请安敬茶。”

屋内并非只母子二人,陈安之显然被训得脸上挂不住。不过他自知有错,也不辩驳,只软着语气认错:“儿子真的知错了。”

陈凌烟拉拉母亲的袖子求情:“哥哥已经知道错啦,母亲就饶他这一回吧。”

方清怡淑贤地递上润喉的茶。

王妃略消了气,望着陈安之沉声道:“安之,如今不太平。切莫坏了你父王的明哲保身。你当知道,身在帝王家,一招错不仅满盘输,更是满门灭!”

陈安之郑重跪下,正色道:“千错万错都是儿子昨日糊涂,一会儿进宫亲自向皇帝爷爷负荆请罪。都是醉酒的错,日后绝不饮那么多酒。”

良久,王妃叹了口气。

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。

陈凌烟笑着冲哥哥使眼色,陈安之犹豫了一下,才站起身。

王妃再度开口:“昨日你召进府中的两个妓子,打算如何处置?”

陈安之立刻解释:“她们是清倌,不是妓。”

“我是问你打算如何处置!”王妃猛拍了一下扶案,其上的茶器磕碰脆响。

陈安之斟酌了语句才开口:“妾室自然由主母做主。她若同意,便留下。她若不愿,送出府便是。”

王妃脸上没什么表情,陈安之探了一眼收回视线,因不知母亲对他的话是否赞同,而惴惴。

又是很长的一阵沉默。

谷嬷嬷从外面进来,到了午膳的时辰,询问要不要摆膳,也询问世子是否留下一起用。

王妃命令陈安之:“你去昙香映月用午膳。”

陈安之忙说:“儿子本就打算如此。”

——昙香映月是尤玉玑的院落。

陈安之迟疑再开口:“那……我先过去了。”

王妃叹了口气。陈安之顿时不敢转身离开。

“安郎,我是你的母亲,纵然气你训你,总是偏疼你的。可假若尤氏是我的女儿,你这所作所为,我非要将你千刀万剐不可!”因为自己也有女儿,只要一想到倘若这事发生在陈凌烟身上,晋南王妃心里生出太多不忍,“若非朝廷改了孝制,她还在为父守孝。国破离乡,父亡母疾,无兄幼弟,你堂堂七尺男儿就是这样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?她是要与你相携一生的妻!幸亏尤氏心宽些,若她一个想不开白绫一抛、毒酒一杯,你就是杀人犯!”

陈安之听得脸红,眼睛也红了。他再一次诚恳地说:“儿子知道错了,日后绝不再饮酒,不再犯这样的错。日后会好好待她,好好补偿她!”

头疼得难捱,王妃不愿再开口,疲惫地挥了挥手。陈安之只好抹泪退下。

方清怡望着陈安之的背影,眼前浮现的仍是他为另一个女人红了眼睛的模样。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,黯然地垂下眼睛,慢慢咬了唇。

·

陈安之到了昙香映月,明显感觉到院子里的下人看他的眼神不得劲。他勉强忽略掉,迈进屋。

尤玉玑一边拢着云鬓,一边迎上来,明显刚刚在躺着。

陈安之有些尴尬地开口:“在歇着吗?扰到你了。”

“在软塌上稍倚了会儿。”

陈安之胡乱点头,有些不敢面对尤玉玑。他望向尤玉玑说的窗下软塌,一卷书放在一端,旁边堆着一条薄毯。陈安之眼前浮现美人斜倚软塌慵懒读书的情景。

“在读什么书?”陈安之走过去,拿起那卷书发现是一本医书。他有些惊讶,脱口而出:“你看得懂这些?”

他又胡乱解释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
尤玉玑没有说话,安静地望着陈安之。

因为尤玉玑的沉默,陈安之越发尴尬。他握着那卷医书放下不是,不放下也不是,指腹反复磨蹭着书角。

他强作镇静地轻咳一声,声线的尾音有一丝抖,反倒欲盖弥彰。

尤玉玑收回视线。

她原以为自己没有做好准备不知如何面对陈安之,原以为自己见了他会气愤会尴尬会委屈。

竟不想处处不自在的人是他。而她心里是如此平静。

房间里还留着新婚的处处红饰,雕花窗上贴的鸳鸯喜字仿佛变成鬼脸笑话他的窘境。就在陈安之快要待不下去时,尤玉玑开口了。

“世子用过午膳吗?”

陈安之急急回话:“来与你一起吃。”

一旁的枕絮转身下去吩咐,另有侍婢捧上净手的香汤。陈安之很快洗了手,抓了帕子擦手。他转头望向尤玉玑,见她刚由侍女挽了袖,露出一小节皓腕,莹白似雪。陈安之擦手的动作慢下去,盯着尤玉玑放进水中的一双柔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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