笼中燕(136)

她怔了一下,随即怒道:“你把张大夫如何了?”

徐墨怀笑了一声,温声道:“这便要看你了,朕总是待你心软,可换了旁人便不同了。总归他也瞎眼瘸腿的,再少条腿少只眼睛,应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。”

苏燕的指甲掐着掌心,气愤又绝望地质问道:“你不能这样忘恩负义,你不怕遭报应吗?”

徐墨怀定定地看着她,缓缓道:“朕不信鬼神,倘若世上当真有报应,便尽管来寻朕。”

“苏燕,把汤喝了。”

她瞥了徐墨怀一眼,颤栗地端起瓷碗,小口地喝着。鲜美的汤羹到了嘴里也没了味道,她心里只剩一股无望感,原本在幽州所期冀的往后都成了泡影,前路又变得窒息而灰暗。

她喝了没几口,眼泪便啪嗒啪嗒地往碗里掉,徐墨怀终于看不过去了,一把将汤碗夺下来,重重地放在桌上,不悦道:“若不想喝便不喝,哭什么?”

苏燕也不敢吭声,徐墨怀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,心中一阵烦闷。

“把脸擦干净,不许哭了。”他斥了一声,命人端来热水给她洗漱。

等她擦拭完,自觉躺回了榻上,徐墨怀合衣躺在她身侧,伸手将她揽到怀里。

闭眼之前,徐墨怀又将苏燕抱紧了些,感受到苏燕的体温,他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。

夜里他又醒了一次,睁着眼听苏燕匀缓的呼吸声,就那么看了许久,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,良久后他才再次闭眼。

——

北方战乱未平,李骋又搬来了援兵,胡人高大勇猛,在战场上极难对付,几位将军都在他们手上吃过亏。

徐墨怀一早便领兵应战,苏燕醒来的时候,营帐中只剩她一人,她起身换了衣裳,正要走出去看看,就被营帐外的一男一女两个侍从给拦住了。

“苏娘子要去何处?”

苏燕瞥了他们一眼,淡淡道:“去解手,不成吗?”

女侍卫面无表情道:“属下会随苏娘子一同去。”

苏燕也不想为难她,任由她跟着,紧接着无论她做什么,这两人都要看着她。倘若她在营帐中待着什么也不干,女侍卫便在营帐内守着他,另一人则在营帐外。

她想找人问清楚,徐墨怀将那个孩子给送到哪儿去了,虽然是李骋这个混账的女儿,但好歹也算是她看着出生的,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何其无辜。

得知薛奉留在军营中,苏燕便去问了几个人,想找到他在何处,当她问话的时候,竟看到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中,其中一人正拿笔写着什么。

苏燕疑惑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
侍卫显然从前也没干过这档子事,被她问起后,神色也有些不自在。“是陛下的吩咐,倘若陛下不在,苏娘子的言行皆要禀告与陛下。”

苏燕欲言又止,勉强将不能宣之于口的不满压了回去。

等她辛苦找到了薛奉,他才说孩子被暂时给了军中的营妓养着。军营中没什么女人,自然也没有奶水可以喂养她,能留着孩子一条性命已经是仁慈。等战事结束,多半还要将这孩子打入奴籍后送走。

谋反是诛九族的死罪,若不是这孩子哭得嘹亮,让徐墨怀多看了苏燕一眼就此认出了她,此刻这孩子早被丢去自生自灭了。

除此以外,薛奉也不肯告诉苏燕更多的东西,两个侍从也不许她跑到营妓那边儿去。

军营中没人敢随意和苏燕说话,看守她的人除了必要之外,也一应不理会她。仅仅过了五日,苏燕便憋得心中烦闷不肯。

第七日后,叛军再次被击退,所有人回军中修整。

薛奉隐晦地提议让苏燕去迎徐墨怀回来,被她冷笑两声给呛了回去。

她缩在营帐中睡觉,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,有人急着要进来,忽然便被拦住了。

“我要见皇兄,你拦我做什么?”

苏燕披上外衣,掀开帘帐往外瞧了一眼,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。

徐伯徽眼前一亮,指着苏燕道:“你怎么在这儿?我还当你真的死了,皇兄何时将你藏在这儿的?连我都不知道。”

苏燕想不起来他的名字,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
“我是安庆王世子,你竟将我给忘了?”徐伯徽身上穿着甲胄,上面沾着未干的血,带了点隐约的腥气。

苏燕不由地想起李骋,心中升起一股抵触,往后退了一步。

“皇兄方才急急忙忙回来,应当早就到了,怎么不在营帐里?”

苏燕摇了摇头,正要说自己也不知道,就听见一人忽然说道:“苏燕,把衣裳穿好了再出来。”

徐墨怀沉着脸快步走近,将她的外袍裹紧后推回了营帐里。

徐伯徽还在惊疑地说:“皇兄你方才是去换衣裳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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