笼中燕(172)

听到林拾要走,林馥心中又是一阵失落,她几乎想去找徐墨怀求一个恩典,就此将林拾留在宫中。可她也清楚中宫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,倘若要留住林拾,徐墨怀必定会命人调查她的底细,没准连苏燕是林拾带走的都能翻出来。

在见到彼此之前,二人分明都有很多话想说,然而真正见到了,却又突然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“苏燕又有身孕了。”林馥开口道。

“路上的时候听郎君他们说起过。”

林馥眼眶发热,小声道:“陪我走走吧。”

林拾上前主动挽过她的手臂。

——

苏燕留在含象殿从不外出,一是因她对一切都兴致寥寥,另外则是她腿伤未好,而徐墨怀看她看得十分紧,根本不许她接触外人。

苏燕坐在庭中晒太阳,看着侍女们给尚未出生的皇嗣缝制新衣,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个孩子是男是女,唯有她面色冷淡,似乎对这些漠不关心。

徐墨怀来到含象殿的时候,苏燕倚在躺椅上阖眼睡着了。秋日里的光暖融融的,晒得人骨头发酥。苏燕倒是半点不讲究,将外袍的半只袖子扯上去盖住了眼睛。日光穿过斑驳树影洒下一地碎金,她的脸颊也被晒得微微发红,总算比前几日苍白如纸的模样好了许多。

苏燕的小腹已经有了明显的隆起,更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纤瘦。

徐墨怀屏退宫人,坐到苏燕的身边,垂眼去看她的小腹。

似乎这孩子一天天长大,苏燕也在一天天变得憔悴不堪。他时常觉得那不是个孩子,而是吸食母亲精血的害虫。

过了不知多久,苏燕翻了个身,遮在眼前的衣袖随之掉落,刺目的光让她醒了过来。

她抬手遮挡着光线,眯着眼睛去看周围,只看到徐墨怀一个人坐在她身侧。

“还困吗?”他正在给她编头发。“朕抱你回去睡。”

殿内又阴又冷,她不想进去。

苏燕摇了摇头,将衣服蒙到脸上,根本不理会他。

“有一个东西,朕忘了还给你。”徐墨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苏燕。

她皱着眉打开,看到里面放着一只玉镯,正是她母亲留下的。

他又说:“见你总戴着,朕让人又选了几只成色好的昆山玉给你送来。”

红木匣子上雕着繁复的花纹,连镶嵌的与扣袢都是玉石,匣中的玉镯在这样的衬托下黯然失色。

他将镯子取出来给苏燕戴上,却见她莫名地愣了一下,随后她眨了眨眼,说道:“你那些都不适合我,那些都太贵重了。”

“再贵重也不过是死物罢了。”

苏燕如今面对他的时候格外话少,换做从前心情好了还能与他说笑两句,如今是能不搭理便不搭理他了。

“张医师说你的伤还没好,不能吃太多发物,鱼脍也不要吃了,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。”徐墨怀记得张医师说过,苏燕的身子大不如从前,这孩子再夭折一次恐怕她的命都保不住,只好让人时时刻刻盯着苏燕,不让她动心思将这孩子给除去。

然而这话听到苏燕耳朵里却变了一层意思,她只觉得徐墨怀是有心病,无法临幸其他的后妃,便只能指望着她诞下皇嗣,而她既是徐墨怀一个人的妓子,也是他用来繁衍子嗣的工具,算不得一个真正的人。

她如今日夜都在后悔,夜里站在庭中,时常感到这辉煌巍峨的殿宇变得鬼气森森,幻化成一个方正的巨大牢笼,将她死死地困在其中。

窗前的海棠树上时常有飞鸟驻足,苏燕发呆的时候就去看那些鸟,似乎连它们都比她要过得自在。

徐墨怀编头发的手艺并不好,可谓是乱七八糟,苏燕抬手要去拆掉,他倾身去吻她。

冰凉的发丝垂落,从她眼帘上轻轻扫过。

“燕娘,张嘴。”徐墨怀咬了她一下,轻声催促着。

苏燕顺从地启唇,任由他在唇齿间肆意妄为。

总是有尽头的,无论再难熬,她也一定能熬过去。

随着苏燕的小腹一天比一天高耸,徐墨怀夜里会睡在床榻边给她翻身,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她,竟让苏燕想起了从前她照料徐墨怀时候的事。

因着她身上有伤不爱走动,四肢便时常僵痛难忍,徐墨怀会放下折子,在她皱眉的时候亲自给她揉捏腿脚。

尽管补药一碗碗地喂下去,苏燕的身体依旧没有太大的起色。唯一好的是,她虽说仍旧不爱搭理他,却总算不再抗拒他的靠近,夜里倘若他迟迟没有去含象殿,还会去询问侍奉的宫人。

似乎一切都在变好,苏燕已经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,却还是在试着接受他,他们会成为新的家人。

秋末时雷声大作,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,徐墨怀去含象殿的时候迟了一些,殿内的烛火已经熄灭,苏燕早早地睡下了。徐墨怀走入殿中,照看的宫人便自觉退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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