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逢春(88)

如今有了王家的娘子,八王已高攀不上,只能盼着月蓉抓住这位赵九郎了。好歹也是圣人的亲生子,即便过继给了英王,也比一般宗室更牢靠。

一个时辰过去,秦夫人去儿子尚儿身边看了看,又回到屋里,正想打个盹儿,却忽然有下人进来,道:“夫人,二娘回来了,还受了伤!”

秦夫人吓了一跳,连忙从榻上爬起来,穿过庭院迎出去:“阿蓉,出了什么事,怎还受伤了?”

只见门外的马车车帘掀开,两名侍女迎上去,才一左一右将月蓉搀了下来。

从门外到正院,原本不长的一段路,硬是走了好半晌。

“阿娘别急,我只是下马时扭伤了脚。”月蓉由着下人替她脱鹿皮靴,脱到左脚那一只时,痛得忍不住“嘶”一声。

秦夫人心疼不已,一边着人去请大夫,一边亲自撩起她的裤脚查看伤处。

白皙的脚踝处鼓起小小的一块,泛着淡淡的青色。

“幸好,伤得不严重,一会儿大夫来了,让开些药,抹两日就好了。”秦夫人舒了一口气,重新将裤脚放下,抬头四下看一眼,这才想起来没进到月芙,“大娘呢?她同你一道去的,怎没和你一道回来?”

提起长姊,月蓉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,慢慢低下头,掩饰道:“我自己先回来了,没告诉阿姊。”

她的反应有些反常,秦夫人了解女儿,几乎一眼就发现了端倪,遂立刻将下人都遣出去,只留母女两个在屋里。

“阿蓉,你同阿娘说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平日里,你不会不告诉大娘就自己一人回来的。”秦夫人的脸色有些严肃,自和月芙的关系闹僵后,她心里就一直绷着一根弦。

月蓉咬着唇,因为羞愧和不知所措,起初没说话。可她面对的是亲生母亲,是最亲近的人,而她自己,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娘子。沉默片刻后,还是开口了:“阿娘,方才在马场上,阿姊和我说了几句话……”

她将两人的对话快速复述了一遍,又道:“阿娘,我也不知怎么了,她、她竟忽然对我说了这些话,我很害怕,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”

秦夫人听完女儿的话,却先问:“阿蓉,崔家的事,你怎会知晓?我和你阿父都不曾告诉你。”

月蓉被一下问到要害,忍不住缩了缩,才低声道:“是我听见的……中秋那日,母亲进到贵主时,我也恰好经过……阿娘,我当时真的不知该怎么办,只是听见贵主说,若不照做,会害了阿父,害了咱们全家,这才装作什么也没听见,我没有真的想害阿姊啊!”

“好孩子,阿娘都知道,阿娘又何尝不是……”秦夫人忍不住抱住月蓉,轻拍着她的后背,柔声哄着,“阿蓉,不怕,你什么也没做,有阿娘在呢。”

阿蓉再也忍不住,趴在母亲的怀里嘤嘤哭泣起来。

……

月芙回到马厩附近时,便被一名马奴告知,妹妹骑马时扭伤了脚,已经先回去了。

她倒没觉得惊讶,方才那一番话后,月蓉想必已没法面对她这个亲姊姊了,一个人回去,也在意料之中。

只是没想到,待回到居所,却见秦夫人正在正院中等着她,身边不见月蓉的影子,也不知是不是要兴师问罪。

月芙眼眶虽还有淡淡的红,面色却丝毫不变,微笑着向继母行礼,用疏离又不失礼的语气问:“母亲,听说阿蓉扭伤了脚,可曾请大夫来看过?大夫如何说的?”

“难得你还关心,大夫已来过了,说没什么大碍,抹些药,在家休养几日便好。”秦夫人一直肃着脸,也没像前几日那样躲躲闪闪,更没客气地让她坐下,“大娘,趁着今日,我还有几句话要同你说清楚。”

月芙见她这般严肃,便依言道:“母亲有什么话,便直说吧,想来这些日子,也已在心里憋了许久,还是说出来更好。”

秦夫人没料她是这样的态度,不禁微微心虚,毕竟自己的确做过对不起她的事。可想起女儿方才哭泣时可怜的模样,又不得不打起精神。

“大娘,先前崔家的事,是我和你父亲对不起你,这话,那日还在崔家时,我们就说过的,你也听见了。如今,已过去这么久,你仍然好好地在家里住着,既然没出事,为何不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?你若肯不计前嫌,我和你父亲自然也会像从前那样待你,全家人也能过得安生,这样不好吗?”

月芙静静听着她把话说完,只感到一股怒火直冲头顶:“母亲这话,倒和妹妹说得一模一样,果然是亲生的母女,同我这个继女不一样。怎么,道过歉就必须要原谅吗?如今我还能坐在这里同母亲说话,难道都是您和父亲的功劳吗?我是否应当感恩戴德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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