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珠+番外(16)

作者:绮楼 阅读记录

于是承乾宫上下顿时开展一场井然有序的运转,奉冕局送来今日皇帝上朝需要穿着的衣冠,被唤醒的皇帝肩颈赤/裸,宫女太监们低眉顺眼,上前为他穿戴龙袍,龙靴。

安隅这边穿戴时从锦被中摸到一块玉佩,她抬眼看向自己那面金银平脱八角镜,在镜面中与他的视线相遇。

皇帝在镜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此时起身面朝她走来,离开风月俗事的永裕帝,玄衣纁裳修饰身架,满目温情也还是透着压迫。

“几时学会偷看朕了?”他目光透过衮冕悬垂的十二旒白珠看向她。

“才没有,还陛下这个。”安隅垂着脸,把那枚螭龙如意灵芝玉佩挂在他腰间的革带上,又将螭首浮雕的那面翻成正面,“快走,要迟了。”她催促。

皇帝握住她的手,把她拉进他额前的垂珠下,轻吻她的额头,“朕走了。”

安隅垂着眼不声不响,他靴头上的龙头绣就咬着她翘头履上的莲花纹不动。她只有抬眼,点了点头,皇帝深望她,也颔首。

“东郎屹立向东方,翘首朝朝侯太阳”正是此时的他。安隅迟眉钝眼,略微失神,朝堂之上他应该是个目露风华,口吐华章的君王,她隐约可以想象得到那个画面。

难得留意一次晨曦中的永裕帝,她看到了嫔妃们眼中的他,原来这般。

从这天开始,皇帝的步履开始变得匆忙,驻足前朝很少步入后宫,安隅接受宫闱局的传召前往麟德殿侍寝的几日,也没有与他打过照面。皇帝早出晚归,若不是身侧残余他留宿的痕迹,安隅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。

到了腊月期间,时光更匆匆,二十五这天晚上,麟德殿的太监们往熏炉里加炭,安隅被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惊醒,朦胧视线中皇帝的面容靠近。她下意识要躲,他拥过来不让。

皇帝鼻梁贴进她的,呼吸中带着沐浴过后的湿润,慢慢拂过她耳垂。她忍不住打了个颤,他嗓音嘶哑地道:“睡吧安安,朕也累了。”

安隅品味出他的倦意,但她不想动用私人情绪,称职的皇后这时应该会象征性的安抚她的君王一句。皇帝似乎不需要她来尽职尽责,已经阖眼安眠,只是眉头微皱,气息也略显沉重。

安隅再次被惊动时,皇帝正背对着她在塌边穿衣,等她视线清晰时,他已经起身离开。她心头急跳,隐隐不安起来,问像幔帐外:“几时了?”

“回娘娘,”烟敛回话:“刚至寅时。”

安隅疑虑丛生:“圣上半夜起身,是为了什么?”

见她坐起身,烟敛拨开幔帐扶她,“奴子也不大清楚,是前朝那边有人过来传话,好像是说圣上派往剑南道的人回京了。”

看她面色不安,凝神在想什么的样子。烟敛小心问:“娘娘没事吧?这还早着,您再歇一会儿。”

安隅颔首在幔帐后躺下身,却未能再阖眼。太皇太后也察觉到了异常,次日一早就请了一众嫔妃到义安宫小聚,太皇太后传见嫔妃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询问后宫近况,申诫她们的言行举止。

“还有两日都就到除夕,”太皇太后道:“最近也不知皇帝在忙什么,哀家这里他都来的少了。”说着看向怀有身孕的启祥宫侍栉,问:“最近皇帝去瞧过你没有?”

“回太皇太后,”梁诗与眼圈红起来,“圣上日理万机,臣妾不敢占用圣上余暇。”那就是没有,太后一叹气,只能看向粉黛丛云中的皇后。

皇后知其意,欠身回话:“一个月前圣上钦点花鸟司司佐常哲为“覆囚使”,前往剑南两道督察狱政,今日寅时左右,覆囚使归京,圣上近日宵衣旰食,应当是在忙碌剑南两道的政务。”

简明扼要,几句话就道明缘由,一个废字也无。太皇太后对皇后一向没有微词。安隅不需要言语玲珑,嘴脸谄媚,就能做到深惬圣心。好听话是这样讲,说得不好听,就是不够爱。这是太皇太后眼里安隅唯一的缺点,对待皇帝时,面目过于冷淡。

也许皇帝腻烦了人人逢迎的嘴脸,偏偏就宠爱安隅的冷脸,谁也无解。太皇太后明理,不干预皇帝的心意,但是她也要着眼于江山社稷考虑问题,皇后性冷,于圣体略有妨碍,除了酎浓以外再无所出,皇嗣兴旺的前景,她只能寄希望于后宫其他嫔妃。

于是太皇太后回过头,又对梁侍栉多有叮嘱:“安心养胎,吃喝用度上不能怠慢,等诞下皇嗣,要是皇帝忘了,哀家跟她提,让他晋你的位分,宫中已经多年不闻这样的喜讯了,你来开个好头,做个榜样。”

梁诗与闻言,忙起身谢恩,太皇太后望着其他嫔妃们羡慕的眼神,点到为止,不再多言。她也是从后宫里熬出头的旧人,这座囚笼里的日子原就郁郁无聊,如何在井里看出天外,就已经足够让人困扰,妒火藏心的话,便不用长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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