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珠+番外(3)

作者:绮楼 阅读记录

郑崟不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,最后一锤定音:“陈家出一位皇后娘娘,都督大人将来就是国舅了。”

从沧州都督身旁离席,东宫舍人调转矛头朝向礼部尚书杨濂,杨濂是贵妃的哥哥,晋王的舅父。听郑崟直抒胸臆说太子要与沧州都督联姻,拆解晋王的婚约,杨濂的格局显然更高一筹,至少没有一惊一乍,率直发问:“什么条件?”

郑崟直言无隐,“中书门下省平章政事彭书平还有一个月抽簪致仕,这个职缺空了出来,龙体久病沉疴,一时不便钦点,必要从长计议。杨大人和贵妃娘娘不妨仔细斟酌。”

中书门下省平章政事,遵循旧例被皇帝钦点这个使职的官员就是宰相。太子的地位无可撼动,郑崟的话外之音不言而喻。

摆平两处人心,还有一处关隘要迈,那便是太后,郑崟爱莫能助,需要太子殿下亲自出马做口舌周旋。

皇帝病重期间,由太子负责监国,一切事宜他都承办的滴水不漏,包括当下正在进行的曲江大宴。

见他前来义安宫拜见,太后慈爱之情溢于言表,忙吩咐太监宫女看茶赐座,可当太子提出关于东宫婚事的恳请时,太后的面色瞬间转为了骇异。

太子不敢入座,恭敬俯身:“这些年孙儿一直忙于政务,不闻风花不问雪月,难得有一见钟情之时,这也是孙儿有心拖延婚事的原因,她令孙儿心驰神往。太子妃之位,孙儿专为她设,非她不娶。”

义正言辞,果断倔强。他的话把太后噎得缓了缓方开口:“怀业,你这是要抢川原的王妃,哀家若同意你的婚事,你弟弟怎么办?”

晋王怎么办?太子满腹妒念,就是要夺晋王所拥有的一切,他最好肝肠寸断。

追根溯源,他们兄弟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,甚至矛盾冲突也无。太子承认,唯一症结在于他自身。他的生母出身低微,生前不过是景兴帝后宫的一个九品婉仪,逝世后才被追封为七品供奉。

太子七岁那年被膝下无子的皇后抚养,毕竟缺少血缘维系,两人隔辈又隔心,“母慈子孝”的戏份扮演三四年,直到皇后去世,他在皇室中又沦落为孤家寡人。

没有母家扶植的皇子想要吸引景兴帝的注意纯为空谈,他从小到大饱受冷眼,逼迫自己耐心等待契机,一厘一毫的偏差都不敢造成。

尚未及冠时,他北上随边将抗击过东西突厥,东去与海关都督并肩打退过海寇,汲汲营营人世间,他靠自己闯出一条路,最终方得景兴帝的肯定。

“怀业啊,他天生就是做皇帝的好料,有手段,有权谋,七情六欲付出的少,不沉湎于风情月思,这样才能专注于国事。把江山交给他,朕放心。”三个月前,病榻上的父亲如是说。

授封太子的诏书传到他手中,他握紧,问鼎东宫。他一步一步走得努力艰难,高居傲睨万世的边缘,一切唾手可得,既然可以分毫不让,凭什么要让?

晋王出身显赫,降生时就是一副尊贵的眉眼,他拥有母爱关怀,受尽父爱熏陶,景兴帝甚至有过“川原,朕独爱也”的言论。

秦怀业适合做皇帝,这是利弊斟酌后的深远考虑,是景兴帝对后起之辈的欣赏。秦川原才是父皇最喜爱的皇子。

同僚之谊怎能与父子情深相匹敌。

晋王怎么办?他没有责任担负这个问题的答案,他锱铢必较,自私善妒,他只顾攫取自己的利益,满足自己的欲望,其他人的悲欢与他不相干。

权势如蜜糖,尝到甜头就上瘾,戒不掉。如今他是大权在握的东宫太子,横刀夺爱能给他困顿年月里逐渐畸变的心态做出一定补偿。

笑一笑,他说:“孙儿自幼孤单,时至今日也从未对父皇,对祖母提出过任何过分要求,只这一次,请太后娘娘首肯孙儿的请求,等孙儿有了妻室儿女,也好一同孝敬宗社。”

提到病情无可转圜的景兴帝,太后沉默,开始认真思忖,皇帝不知何时驾鹤,总之是迫近了,国丧期间禁举婚嫁,在此之前若不敲定婚事,太子进登大位之时,后位尚且空悬,简直滑天下之大稽。

后位之选,最重要的是契合皇帝心意。这般一想,太后心底突然涌出一阵愧意,本该是尽早考虑的事情,还需要太子自己来争取。

“好孩子快起身,”太后喟叹口气道:“是哀家失职,没有为你考虑周全,难为你顾全国事,又要挂心家事,哀家为你做主,你尽管放心。”

就这样在太子的层层铺谋设计下,太后在曲江宴请结束后下发了懿旨,把安隅判成了太子妃。

这一桩事,一环扣一环,由男人们对权力的贪婪构筑,他们大言不惭,心照不宣地认为这不是贪婪,是抱负。安隅的牺牲成全了所有人,包括她的父亲在内,从始至终,没有人询问过她的意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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