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珠+番外(4)

作者:绮楼 阅读记录

她是一件可以明码标价的器物,是可以用于利益置换的条件。

哦,当然了,在他们眼里,她不是牺牲,她是瞎子走路都能捡金条,得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际遇。旁人百年千年万年都盼不到的好运气,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。

唉。

她活在一个不容女子抗辩的人世间,哭泣只会被视为软弱,完全是平白浪费力气,想要释放,不如叹一口气,暂做纾解。

追忆往昔时,安隅只觉是一场梦,梦里充斥着浓烈鲜艳的颜色,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,只记得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那一日,她正红的吉服纹样很漂亮,跟她违和,但不能否认它确实是漂亮的。

铺天盖地的红降临,她熬过了所有的礼节,茫然端坐,坐到腿僵脚麻才透过盖头上纹理的空隙看到他的身影靠近。

她忘记了彼时躲在盖头里的心情,应该是紧张的吧,确实想不起来了。

面前的阴影被他用喜秤挑落,他伸手过来抬高她的下巴,抬高她不敢调转的视线。

她决意不看他,眼睛几乎要闭紧。他不再勉强,指尖从她的腮颌抚过又捞起她的手腕邀请她起身。

她足软,立不稳的,一头载进了他的怀里,他好像轻笑了一声,任由她把双手拓在了他胸前的龙头绣上,丝线的针脚细密,印在掌心是坚硬的触感。

她不知所措,目光往上移,触碰到他的下颌又折返,他垂下肩颈把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,然后是眼皮,鼻梁和侧颌。

他足够耐心,她有些煎熬。

呼吸咫尺间,他低声问:“等久了么?”

浑身结满汗意,那些热无论如何都丢甩不掉。她如实点头轻嗯一声,唇畔就被他的吻追进,侵袭。他把她横抱起来的时候,她感受到了屈辱,但是已经没有余地了。

殿内的烛光辉煌夺目,描画出他的眉眼,面对面相望时,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。她忘记多少前尘旧事,忘不掉那时他的神情。

煌煌一双眸凝神专注,眼底倒映出她恍惚的脸,她被他注视着,心底生出无边无际的寒凉。她对他哪怕有一丝情意,也愿义无反顾,强忍痛楚,可是她没有。

她知他也无情,他是狩猎她尊严的掌权者,她是他权倾天下,肆意夺取的证明,仅此而已。

幔帐上坠满璎珞铃铛,绵绵不绝的音响记录下他们之间的“欢愉”。

他的汗水点染了她的曲眉,红烛哔剥,仓促跳跃几下归于寂静,夜色入侵,黑暗掩藏她坠落的眼泪。

她背过身,紧紧蜷缩起身体,鬓角汗珠堆叠,此时她却觉得冷。

他发泄一番力气仍不肯放过,从她后背拥过来,念她的小字,“安安。”他嗓音低沉,还带着些微喘息:“今后心里只能有我,好么?”

一个陌生人的请求,她该以什么立场做出允诺?

所以她佯装未闻,将他敷衍。

第2章 蜜橘

永裕六年,冬。

殿外雪潺潺,敲着撩着瓦片,奏响一支韵律。仔细听来,又像是一声一声漫长的呜咽。

傍晚时,宜政殿宣了一位八品侍栉前来侍膳,梁诗与是近日殿里的常客,圣驾前的红人,御前扈司太监周子尚见到她,俯一俯身以表礼数周到,更是笑脸相迎。

皇帝斜倚在膳桌前,一手撑头,一手随意翻看着几封奏折,他眼睑低覆着,灯光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,辟出一片阴影,面色阴的一半孤峻,阳的一半畅然。

皇帝喜静,诗与不敢多觑龙颜,悄然走进跪坐下来,等太监宫女完善桌面上的布局,她才能开口:“膳齐了,臣妾侍奉陛下用膳。”

经她提醒,皇帝放下忙碌,挺直肩梁提起勺筷,垂着眼步入专心,今日菜品里有道光明炙虾,司膳太监们要上来剥虾,被诗与拦住了,“我来吧。”她坚持要揽活。

一双纤纤玉指在视线里上下翻飞,须臾一颗鲜虾的肉身问世,落进他的盘子里,皇帝抄起来放入口中,舌腔里按压,爆出一口鲜嫩多汁。

甜意渗透心田,温润四肢百骸。皇帝终于肯抬眸,瞥她一眼。帝王的眼睛威严装点,里面掖藏天下,包含太多内容,他静在那里就是一处风景,每一次他目光的起落在她眼里都会变得缓慢,她屏息凝神,唯恐错过其中一抹惊艳。

“吃你的。”皇帝对她笑笑:“不必顾及朕。”

君王一笑如同天赐,诗与一颗心跳得急,几乎要扑出胸腔,她低眉脸红,一时帝与妃眼光交缠如饴糖。

周子尚一旁静立,暗啧不已,皇帝之前夸过梁侍栉的手美,那双手这就是她卖弄的资本。

用过膳,尚食局的司膳又奉上水果,淮南道的柑橘,今日八百里急运才到长安,剥开来新鲜饱满,朱玉一瓣挨着一瓣,引诱食者生津,迫切咬碎汁肉,痛饮浆水止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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