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珠+番外(8)

作者:绮楼 阅读记录

到了十二月二十日,皇后刚刚起身梳洗时,酎浓就迫不及待地来见母后,随之而来的是后宫的嫔妃们,很快承乾殿内莺莺燕燕,珠环翠绕坐满了人。

皇后驭下宽和,晨昏省不过是走个过场,嫔妃们悠哉乐哉地在下首喝茶闲聊,她自己坐在高处神思飘渺,互不为难,互不干涉。

“母后,”酎浓趴在安隅膝头仰起小脸唤醒她,兴冲冲地道:“父皇说,再过几日等我六岁啦,就给儿臣选老师教我读书啦!”

安隅垂眼,拒绝再看公主的脸。那张脸是她的眉眼和他的唇鼻,两者杂糅的产物,谁人见了都要夸叹,夸叹公主生得漂亮,取了父皇母后两人骨子里的最优。等到将来,势必出落成倾国倾城的绝代容颜。

也许吧,她无感,不觉与自己有太大相干。

“父皇什么时候告诉浓浓的?”她意冷,强打起精神照顾这支血脉。

“就在四天前,”酎浓算得很清楚,把自己挤进安隅的视线,“儿臣想来告诉母后,可是母后不愿意见我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在榻上跪坐起来,环住安隅的脖子撒娇:“母后,你是不是讨厌儿臣……”

原来稚子也能准确感知情绪,心肠玲珑如明镜。安隅心底发酸,不知能否称得上是愧疚,大概不能,她没有资格。

“浓浓想多了,”安隅扯起唇角,勉强笑一笑:“浓浓又聪明又听话,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孩珠子,母后怎会讨厌呢?”

小孩子单纯好哄,问题抛回去,她会选择自己想要的答案。酎浓露出小白牙,开开心心把脸贴近她,捏一捏她的耳垂:“母后香香,比洛城的牡丹都香,别的娘娘都扎了耳眼子,母后怎么没有?”

“母后怕痛,所以不扎耳眼,别人都要做的事情,母后不一定要做。”安隅轻轻拍拍她的脸蛋,“浓浓也是,以后遇到不想做的事情,谁也为难不了,记住母后的话,好么?”

“好。”酎浓不假思索地答应,眼睛弯成月牙,又扑进她怀里一通蹭。

看着皇后默默笑着把公主推远难以亲近的样子,烟敛心痛无解,皇后成婚时才刚满十七岁,十八岁开怀,至今也不过二十三。花信年华,她明白责任的意义,奈何尽力了,也参悟不透母性。

皇后是一位饱经诗书,心智成熟的姑娘。她懂时局,顾全大局,唯一困扰束缚她的就是情,情字的笔画对她来说过于复杂。

嫔妃们谈天论地的间隙,时不时地会望一眼高位上的皇后。她们不理解,为何圣眷优渥的皇后娘娘常年怏怏不乐。

当年那出“强取豪夺”,似乎已是公然的秘密,这个词原是贬义,然而背后的操纵者是皇帝,意境瞬间翻天覆地,皇帝谈了两笔交易决意要娶,细品,更像是执着的情义。

她们一个一个艳羡都来不及,但是皇后的态度与她们大相径庭,不暧昧,不微妙,是完全的抗拒。

抗拒会生出厌倦,女人的眉眼沾上厌倦就会显得苍老,皇后娘娘非一般模样。寒霜挂眉,她只要迟迟一抬眼帘,就像冬日里开窗,日光浅淡疏离,宁静照射下来,过一会儿就透出慵懒。

冷面美人,爱而不得,皇帝束手无策,可能就愈发喜欢她这个样子。皇帝非同凡响,也是男人。

男人,就是欠。

第4章 花司

嫔妃们在承乾殿里坐一坐,随时可以告退,人影稀稀落落的时候,启祥宫的侍栉梁诗与怯生生地走近,蹲一蹲身回禀说自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。

安隅有些怔愣,仔细想想也不意外,便抬出笑脸道:“都三个月了么,这可是天大的喜事,怎么不早说?”

她不知这种情形下该说什么,极力回想自己当初有孕,太皇太后得知后的反应,把太皇太后说过的话一字不落重复一遍。

“回娘娘,”梁侍栉委屈抿嘴,眼睛红了:“医佐大人说,头三个月变数大,得等胎像安稳后才能回报,近日臣妾见不到圣上,不敢贸然打扰。臣妾知道娘娘喜欢清净,但是这件事除了告知娘娘,臣妾不知还能告知谁了。”

殿里还有妃子未走,听到梁侍栉有孕,眼风一阵阵刮来,有的羡慕,有的妒忌,还有顾影自怜的失落。

安隅观望后宫动向,时常会觉得奇异莫名,四方天井里的逼仄世界,也能呈现出五彩缤纷的众生相。安隅的确喜欢清净,她希望隔绝自己的耳目,闭塞后宫所有消息,免受她们还有他的打扰。

所以,他的妃子有孕,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?正因是皇后,皇后协理后宫,后宫的事务都需要她付出精力去管。皇后拥有万人瞩目的权力,但对于安隅这个皇后来说,无异于是负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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