玲珑四犯(67)

屋子里伺候的鸣珂和箬兰也一味打趣,“只有咱们几个在,谁还会笑话小娘子!认真说,小娘子能得一段好姻缘,咱们也跟着高兴,早前我们俩虽不在娘子身边伺候,没有亲身经历过,单只是听说,就替娘子捏了一把汗。往后苦尽甘来,小娘子顺顺遂遂的,也填补了往日的艰难。夫妻同心多要紧呐,不说旁人,就说咱们府里夫人和公爷,做什么事都有个商议,不知能省多少心力!”

那倒也是,云畔在家那会儿,是看着阿娘如何一个人扛过来的。爹爹只知道春花秋月,家里的用度开销、人情往来,他是一概不问的,才苦得阿娘生了重病还要料理家务。现在想起来,阿娘这么早过世终是伤心过甚、积劳成疾,爹爹什么也没做,可他就是那把看不见的刀。

母亲的婚姻是前车之鉴,因此云畔格外注重郎子的品性和手段,那个魏国公的谈吐和思虑,她细细考量过,目前来说无可挑剔,只是不知道将来怎么样。

反正她的所求很简单,即便不能琴瑟和鸣,至少找个不会拖累自己的,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。

***

向家的小厮气喘吁吁到了魏国公府门上,站在门廊前打探:“请问小哥,魏公爷可在府上?”

门房上的人走出来,不知是不是受了家主的熏陶,比起一般人家门房要客气得多,和颜悦色道:“公爷赴监察御史的宴去了,暂且不在家。贵府家主是哪一位?等我们公爷回来,好向我们公爷禀报。”

小厮说:“我是舒国公府上的,奉了我们云娘子之命,来给魏公爷传句话。我们小娘子说,一切都已经和郎主及夫人商议妥了,请公爷按着先前议定的行事。”

门房上的一听不敢怠慢,立刻招手唤人来,急急吩咐:“赶紧的,上王察院府上跑一趟,找辟邪,一字不漏把话传到。”

真不愧有个统管侍卫司的家主,就连底下人办事都风风火火半点不耽搁。门房刚把话说完,台阶前就跑来一骑快马,然后听令的跃身上马抖缰扬鞭一气呵成,还没等人看明白就没了踪影。小厮不由目瞪口呆,就算八百里加急也不过如此吧!

监察御史家距离魏国公府确实有段距离,一个在城东,一个在城南,避开御街穿小巷,跑了两盏茶才到人家府上。

彼时辟邪正在院子里站班,那头王察院和公爷谈事,他百无聊赖地站在芭蕉树前看蚂蚁搬家,正看得出神,察院家的仆从带着自家小子从院门上进来。简直像传达机密一样,小子俯在他脑袋边上咬耳朵:“云娘子说了,与舒国公及夫人已经商定,请公子按照先前说好的行事。”

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辟邪却听明白了,点头应了打发他先回去,等魏国公议完事出来,上前叫了声公子,把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,复又问:“今日天色不早了,公子是先行回府,还是即刻拜会江侯?”

事情总要给个说法,想必那头也等急了。好在眼下天气暖和,自己身子也受得住,李臣简便下了令,说去小货行街。

渔阳县主在时,在临近东华门的一个坊院里置办了一处小小的房产,供江珩上朝的日子作休憩之用。后来渔阳县主过世,这片小宅子也不得翻建,年末开国侯府就要举家搬到上京来了,重新置业,公账上吃紧,要是带着烟桥和三个孩子住进这里,小小的门头又不足矣支撑起开国侯府的牌匾……

江珩背靠着夕阳,正在院里踱步发愁,忽然听见门上小厮回禀,说魏国公到了,精神顿时一震,忙迎了出去。

赶到门上,彼此客套一番把人引进凉亭里来,江珩有些局促地说:“小宅子简陋得很,让公爷见笑了。”

李臣简并不是个能伸不能屈的人,看看这宅院,小虽小了点,但绝不寒酸,便笑道:“这是江侯一人居住的别业,我看雅致得很,何来简陋一说。江侯也别再拿官称称呼我了,就叫我忌浮吧,彼此随意些才好说话。”

江珩连连道好,总算品咂出了一点身为岳丈的快乐。两下里坐定了,仆从也奉上了茶,他开始追问巳巳的近况和想法,末了难堪地笑了笑,“这爹爹让我当的……实在没滋味得很啊。”

对面的贵婿依旧波澜不惊,一句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”,替江珩挽回了不少颜面。略顿了下又道:“我听取了小娘子的意思,幽州距离上京太远,迎亲往返得走上二百里,我这身子江侯是知道的,只恐不能胜任,所以还要请江侯见谅。”

江珩顿时有些失望,拿距离和身子说事,确实难以反驳。要是再不依不饶,倒显得他这岳父不近人情似的,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,巳巳这个嫡长女,往后就诚如没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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