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开那把刀+番外(146)

作者:一夜寒生关塞 阅读记录

文丞相过去曾是顾政的老师,前太子兵变那天,也是他护住了顾政,带领群臣守住了宫门。

顾璟浔至今还记得,那一向清瘦谦和的人,拔剑斩杀了欲降之臣,立在大殿之上,持着滴血的剑,一身赤胆,语气铿锵,威吓间稳住了惶惶的众人,也同样激起了那一份宁死不屈的忠骨。

顾璟浔那时候就在顾政身边,望着文丞相,仿佛看到了她的母亲手持长剑浑身浴血的模样。

母亲说,女儿从来不输于那些男子,同样可以上阵杀敌,同样可以守家国护黎民。

那时候顾璟浔不懂,只是拦着她不让她出去。她不在乎那些忠肝义胆的说辞,她只要她的母亲留下来活下来。

但也是从宫变那天起,她忽而理解了母亲,她再也不想做一个被护住的人。

这些年,坊间对她的传闻,不外乎嚣张跋扈,风流凉薄,这些也正是她想要的,她的身体养了几年才好转过来,不能像母亲一样冲于阵前,那她就站在最后面,替那些冲锋陷阵的人拔除毒瘤。

她不怕成为众矢之的,因为她想要保护的人,同样保护着她。

顾璟浔下了马车,绣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,抬头望向天空,云收雨霁,天光青白。

皇帝的仪仗,在正午时分入了城门,文丞相将殷家之上呈报上去,证据确凿,顾政即刻派人查抄了殷府,将殷侍郎投入了大理寺狱,交给顾璟连审理。

殷梓钊昏昏沉沉醒转过来,官兵已经上门,被尚不及穿好衣服,就被押着送往大理寺。

殷梓钊只知道自己父亲在户部当值,收过一些孝敬,但那点钱却万万不至于要抄家灭族。

他一路上连连喊冤,等官兵从屋中搬出一箱又一箱的东西,他震惊得说不出话,白着脸被带到牢狱之中。

殷梓钊隔着栏杆,看见那身着囚衣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父亲,此刻终于意识道,他们殷家,是真的要倒了。

他扑到地上跪下来,难以接受,“爹,你是不是骗我,你究竟贪了多少!?”

殷侍郎看了他一眼,长叹一声,掩面不愿意再多说。

狱卒将殷梓钊关到了隔壁,他便跪爬过去,双手抓上栏杆,“孩儿早就同您说过,那些东西碰不得,您为什么不听!?”

殷父听不得他这般控诉了语气,当即怒目圆瞪,“我还不是为了殷家,为了你,你在外边的花销,难道不是家里供给的?”

殷梓钊的手几乎将栏杆抓出了痕迹,此刻已经泪流满面,他自知确实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,但也不曾沾染恶习,挥霍无度。

他到如今也终于看清了,父亲是不可能听他这个小辈一点劝说的,到了这种境地,他依旧觉得他没有错。

殷梓钊瘫坐在地上,脸贴着栏杆,忽然想起惊马一事,整个人如被激了一下,立刻又站起来,朝另一侧的殷父亲叫道:“爹,我有话要同你说。”

……

酒楼后院中,惊蛰坐于圆桌旁,默默擦拭着弯刀。

书案边,霍时药正在同立夏交谈。

立夏替他整理了翻乱了不知多少次的桌子,问道:“你确定殷侍郎会供出什么人吗?”

霍时药头也不抬,把他刚叠放好的宣纸,又给拨乱了,指着其中一张道,“这个前户部侍郎,是渠门出手处理掉的,接替他位置的原本不该是殷梓钊的父亲。”

“不试试怎么知道,敌暗我明,长此以往,我们只会越来越被动。”

霍时药原本以为,自己把渠门重建的消息放出去,常闾若真的还活着,定然耐不住性子跳出来,可是这么久了,他们也只发现了一个廿三。

他这一招敲山震虎,确实不确定这山中有没有老虎。

立夏再一次将乱掉的书桌收拾好,将那些重要的东西藏入暗格,霍时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,嘴角扯起一抹笑,“若要姓殷的招供,咱们还得推他一把。”

他的目光落到圆桌前独坐的惊蛰身上,视线往下,青年的衣襟间闪烁着赤金色的光,如暗纹浮动。

霍时药绕过书案,走到他面前,眉头拢上些许忧色。

他那天要惊蛰答应与他们合作,其实只是想让他回去保护好容越,看看能不能从小公子找到一些突破口,毕竟那暗中的人,最针对的就是平南侯府。

可惊蛰却拒绝了。

霍时药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,他分明是在躲着那平洲长公主。

如今见他擦着弯刀的样子,竟恍惚有当初那冷血嗜杀的影子。

他一面同他们没日没夜的布下种种圈套,无时无刻不想去见顾璟浔,却又再这一切未完成之前,躲着不愿出现。

霍时药甚至觉得,即便他们解决了一切,惊蛰怕依旧是这副鬼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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