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开那把刀+番外(19)

作者:一夜寒生关塞 阅读记录

浮屠塔门前走来一个披着袈裟的僧人,顾璟浔认得,乃是寺中现任住持,他近前掏出惊蛰藏在前襟的雪作,道:“施主为何要夜闯玄悲寺,盗取我寺中至宝?”

惊蛰抿着唇不说话,对方看见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刀,眼神微变,朝惊蛰的穴位上点了几下,退出包围圈,朝众僧吩咐道:“将他看管起来,明日交由官府处置。”

顾璟浔心急如焚,她自然知道东琉某些官吏对付囚犯的手段,惊蛰落到他们手里,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,若是他们发现了惊蛰的身份,怕是命都保不住。

惊蛰被棍棒禁锢着,闭紧双眼,周身内力运转,蓄势待发。

就在他欲爆发之时,耳边忽然传来浑厚的一声:“且慢。”

那声音中蕴含着浩瀚内力,当即将他所运之功冲散,惊蛰卸力,脸色霎时苍白。

顾璟浔抱着他,感觉他身体瘫软了一下,但她根本来不及细想,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。

来人一身僧袍,胡须花白,慈眉善目,布鞋踩在石砖上,静而无声,正是了渊。

他与顾璟浔前几年见到的样子无甚差别。

顾璟浔眼前一亮,紧巴巴盯着他。

住持走到了渊跟前,恭敬施礼,“师父,此贼偷盗寺中至宝雪作,已被弟子们拿下,请师父定夺。”他说着,将雪作双手奉上。

了渊几乎不问寺中之事,辈分低的僧人,只知道寺中有这么传奇一样的祖师,却不曾见过他,想不到今日寺中进贼,竟惊动了这位老祖宗。

了渊接下雪作,缓步走到惊蛰面前,挂着佛珠的手微合,“阿弥陀佛。”

惊蛰垂眸,抿着失去血色的唇沉默,并不看他。

了渊目光平和如江面无波,转头向诸僧道:“放了他吧。”

住持神色一凝,惶恐道:“师父,不能放,他是……”

了渊抬手示意他止声,看向惊蛰,声音轻缓,如同深谷暖风:“一切诸报皆业生起,一切诸果皆从因生,施主往昔所造恶业,今昔忏悔,种种暗障,方能与日尽消。”

惊蛰依旧不出声,顾璟浔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,有没有听进去,只是抱紧了他以示安慰。

武僧将惊蛰放开,了渊将雪作递到他面前,温声:“去吧。”

惊蛰手指轻颤,紧握成拳,半响后松开,接下雪作揣到怀里,朝对方抱拳施了一礼,而后转身离开。

顾璟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慈眉善目的了渊大师,满带感激。

对方竟是同她笑了一下,“相相非相相,具足相无凭,法法生妙法,空空体不同,施主如今恰日月不在空,揭缔,揭缔。”

顾璟浔心里咯噔一下,这话根本不像是对惊蛰说的,更像是在说她。

日月不在空……

他难道,知道她的存在?

然而这一切根本无从得知,顾璟浔再去看时,浮屠塔下,已经没有了渊的身影,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。

惊蛰离开浮屠塔附近,却并没有离开玄悲寺,他在后山深林中寻了一处荒僻的禅房休憩。

禅房外乱草丛生,屋里黑漆漆的,积了一层灰尘,惊蛰擦干净一张长凳,坐在上面掏出软布擦拭弯刀,之后便在那里闭目养神。

顾璟浔以为他累了,需要休息一会儿,便飘到外面将周围逛了一圈。

她再次走到门口,忽然就看到一道身影翻窗而入,赶忙跟了进去。

视线昏暗的荒屋中,两个青年对视而立。

那翻进窗子的人身着僧袍,带着僧帽,看着比惊蛰大几岁的样子。

他笑着走近惊蛰,露出一口白牙,“门主果然派你来了。”

惊蛰却没回应他的话,扫了一眼他的头顶,不咸不淡问:“你出家了?”

那人愣了一下,伸手摸摸帽子,“乔装而已。”

他理了理僧帽,将鬓角遮严实,道:“我用蝉翼剑毁了门主的千仞,他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补救,而修复千仞的材料,只有玄悲寺有,这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偷盗的,如今渠门能用的人不多,立春又因刺杀平南候而重伤,他如今能用只有你一人,所以一定会派你来盗取雪作,我就在这里等你咯。”

停顿一下,他对上惊蛰的目光,接着说:“你不是猜到我会藏在这玄悲寺中,才会在此处停留吗?”

顾璟浔听完对方的话,惊得下巴都掉了。

毁门主千仞叛逃,乔装僧人藏身玄悲寺,这人,莫不就是雨水?

顾璟浔只知千仞坚韧无比刀枪不入,可听这人的意思,他用蝉翼剑毁坏了千仞?

她仔细回忆当时初入渠门,常闾和惊蛰的对话,这才意识到,从一开始惊蛰就对门主撒了谎,他根本没有杀雨水,那么当初追回蝉翼剑献给门主,无非是为了让门主放松警惕,认为雨水已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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