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开那把刀+番外(52)

作者:一夜寒生关塞 阅读记录

霍时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,眼神微黯,扭头同尚不明所以的霜降寒暄几句,便也离开了茶楼。

萍聚茶楼东面的巷子偏僻安静,此刻一个行人不见,霍时药走到拐角处,一把刀忽然架在了脖间。

刀身微弯,夏日里依旧散发着一股子冰寒之气,贴在肌肤上让人汗毛直竖。

霍时药看向持刀的青年,玄衣劲装,眼眸厉如鹰隼,似动了杀念。

“我不该救你。”他的声音,宛如冰凌碎玉,不是后悔,只是陈述。

霍时药迎上他肃杀防备的目光,不躲不闪。

引常闾出来,并不需要重建渠门那么麻烦,他知道惊蛰看出了他的意图。

当初攻入渠门的,都是些江湖门派,容长樽不过从旁助力,并没有打着朝廷的名号,如今霍时药提出这般谋划,在惊蛰看来,无非是想再借容长樽之力,重建渠门,坐上那门主之位。

霍时药低眸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刀,神色未变,“你可知,公孙前辈建立渠门的初衷?”

“持剑斩寰宇,除奸佞恶歹,平江湖风波,至四方海晏河清。”

他说完,惊蛰的目光并不见丝毫动摇,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,时刻有可能划开他的喉咙。

“看看这把刀,还有你的蝉翼剑,沾的血,可都是奸佞恶歹?”青年冷笑,倏地放下刀收入鞘中。

他转身离开,再不去看霍时药一眼。

仗剑除恶也好,快意恩仇也罢,血染的多了,尝过了将别人的生死掌控于鼓掌之间的滋味,又有多少人还能守着最初的赤忱。

他或许相信霍时药不会变得同常闾一样,只是如渠门珣阁那般,以个人的好恶生杀予夺,终究还是会步入常闾的后尘。

惊蛰从深巷中离开,一路往北而去,走了个把时辰,来到一处山林之中。

他沿着杂草满布的石阶,行至山腰处,此时日头已落,霞光束束洒于青草间,斑驳如枯。

远处老树佝偻,荒庙处处断壁残桓,惊蛰走过去,伸手推开庙门,尘土落了一地。

空旷的庙宇中狼藉一片,铺满了厚厚的灰尘,中间的石像是一个身穿铠甲,将军模样的人,神色肃穆,重剑置于身前。

这是东琉开国名将谢匡的庙,谢家一门忠烈,长年驻守郜洲,自从六年前谢宪将军勾结南襄叛国投敌,再也没有百姓来这处庙宇祭拜过,这里便也荒废下来。

惊蛰将供桌上的杂物清理掉,又将烛台摆正,这才绕到石像之后,蹲下身,撬开地上的一张石板。

他取了身上的刀,用早已备好的油布裹好,手指寸寸抚摸,似抚衣弄琴,一遍又一遍。

石板下有一处空格,惊蛰握着刀放入其中。

厚裹油布的弯刀躺在泥土中,似有嗡鸣声声入耳,穿透过往种种血腥,被石板重重掩下。

尘灰激起浮荡,终究归于沉寂。

将四周杂乱稻草覆于其上,惊蛰起身,从石像后面走出来。

庙门口发出一阵响动,惊蛰脚步一顿,下意识跳上房梁。

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,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走入庙中,他伸手取下兜帽,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容。

惊蛰躲在梁上,瞧见他的脸,眼神微变。

门口男子看向被收拾的整洁的供桌,明显愣了一下,他缓步走到石像前,沉默着双膝跪地,行了三拜。

惊蛰敛声屏气,看着底下的庙宇,那黑袍人跪在地上,一句话都不曾发出,许久,他起身,重新戴上兜帽,走出荒庙。

见人走远,惊蛰自房梁上跳下来,朝供案后看了一眼,石像依旧肃穆沉默。

七月二十九,今日是谢宪将军投敌叛国,葬身九环山的日子。

惊蛰离开荒庙,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,他下山寻了一家客栈,暂作休整。

如今有了霜降给的户籍文牒,外出住店倒是方便很多,不至再如往常一般,躲躲藏藏。

惊蛰自浴汤中出来,取了一件普通的灰色布衣穿上,他方将衣带系好,旁边的架子忽然亮起一片赤金色的光。

惊蛰的动作明显一顿,伸手取下上面挂着的玉球。

中空的白玉此刻流光璀璨,繁复花纹渐次蜿蜒,他似乎能透过这玉,看到那平洲长公主灿然的笑容。

呼吸滞了一下,惊蛰一时犹豫要不要再去,他与霍时药已经闹到这种地步。

眼见玉球光芒欲甚,惊蛰深吸一口气,将东西塞到袖口,出门离开客栈。

丝缕金光,仿佛无声牵引着他,走过那一条长街,翻入一堵一堵高墙,踏着月下的琉璃瓦,落在池塘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上。

池塘边,顾璟浔一人独坐,茜色烟纱裙随着小腿摆动的弧度,摇曳在水面上,似触非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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