郡主和离之后(39)

作者:柳无期 阅读记录

可母亲醉心权势,当她发现皇帝疏远了自己,且自己的权势在被逐步瓦解,她便怎么都坐不住了。

或许是有些当年拥立之功,她便萌发了再亲手扶植起一位帝王的想法。而她的这个想法,或许正好与肖想皇位的五皇子赵垣熙不谋而合。两人一拍即合,于是才有了之后这许多事。

其实逼宫谋反永远是下下策。母亲与赵垣熙不会不知道。他们或许从未想过要走到这一步,只是因着那只黄雀在背后步步紧逼,才让他们逐渐踏上了这条不归路。

可他们到底没有失去理智,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将逼宫的罪名安到了二皇子赵垣佐的身上。

只是他们忘了,天网恢恢疏而不漏,也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。他们踌躇志满之时,也是背后那双手出动之时。

皎皎知道,母亲之死,确实是死不足惜——他们逼死了二皇子赵垣佐,偿还他一条命也是应该的。

可身为人女,她怎能明知母亲是被屈打致死,而置之不理?母亲身为大庆的长公主,身份尊贵,即便是认罪,也不该被折辱而死。

她宁愿母亲是因所有证据摆在面前,羞愤自尽,也不愿她身处肮脏污秽的天牢之中,在严刑逼供之下,绝望而死。

她理清了所有思路,还是去了宫里。她想至少要见一见舅舅,将母亲的遭遇告知于他。即便母亲有千般不是,她可以自裁而亡,可以被公开所有罪名,被万民唾骂,却唯独不该默默死在严刑之下。

可皎皎不曾想到的是,皇帝依旧不见她。

有了上次闯宫之事,这次左右禁卫紧紧握着腰刀,眼睛眨也不眨,牢牢盯着皎皎的一举一动,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。

只是皎皎已经今非昔比,她只是默默垂落目光,向传话的余连公公道谢。

余连四下瞧了瞧,压低声音同皎皎说:“陛下如今怒气未消,郡主着实不该进宫。”

皎皎轻咬着下唇,“可我母亲之事……”

余连公公微微摇了摇头,“郡主您糊涂,长公主之事,陛下如何不知?”

皎皎眼睫微微一颤,双眼紧紧盯着余连,“舅舅……陛下知道?”

余连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,“普天之下,莫非皇土。郡主您出身皇室,怎么连这些道理都不懂?”

皎皎满心震惊,她如何不知晓,只不过依旧心存一丝期望,期望皇帝还能念一念兄妹之情,至少让母亲的尸身得以安葬。

可余连说了什么?他说:“普天之下,莫非皇土。”这话是什么意思?皎皎如何不明白?

她只觉得这段时日自己的四处奔走,就像是一个笑话。她竭力表演,到头来,只是贻笑大方。

或许是她的脸色太过难看,余连又四下瞧了瞧,轻声说了一句:“郡主可去明华殿,瞧一瞧五皇子。”

皎皎白着一张脸,问:“还有意义吗?”

余连知道这话不该自己说,可瞧着皎皎如今的样子,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句:“郡主倘若能找出背后设局之人,还怕长公主的冤屈不得昭雪?”

可皎皎心知肚明,并没有什么冤屈。即便母亲他们是中了他人设下的陷阱,可事情都是他们做下的,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。

即便如此,她还是去了明华殿。

只是明华殿外守卫重重,皎皎根本见不得他。

她如今没有了南嘉长公主撑腰,在宫中处处受人白眼。但她一概置之不理。她只是站在明华殿外,站在一个守卫不会驱逐的地方,一直站着。

赵垣熙虽被幽禁,可他毕竟是皇子,吃穿用度并未缩减,只是永不得外出。他正拿着酒壶,一壶一壶往嘴里灌。

直到他听到,负责看守他的禁卫悄声议论。他放下酒壶,侧耳倾听,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——荣惠郡主。

被酒侵蚀过的脑袋昏昏沉沉,他想了好久,才蓦地想起——

荣惠郡主,那是皎皎。

他拎着酒壶走到了门口,却再一次被禁卫拦下。

从南嘉长公主被抓紧天牢的那日起,他便被囚禁在了这明华殿中,不得外出,不得自由。

他仰起头,只见蔚蓝天空,白云悠悠,一切如旧。可他却落得如今这般凄惨模样。

还无人可怪,只是咎由自取。

目光缓缓而落,站在宫墙边的消瘦女子映入眼帘。

赵垣熙反应了一会儿,才认出那个人影是皎皎。

她一改往日的娇蛮任性,变得沉默安静。她静静地站在那里,仿佛一颗不言不动的树,又似一潭再无生机的死水。

赵垣熙只觉得唇干口燥,他举起酒壶就要往嘴里灌酒。可酒壶刚举起来,他便想到了什么,拎着酒壶就要往回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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