娇养祸水(165)

作者:再枯荣 阅读记录

好像两个人是两堆烧得猛烈的火,沉默地对峙。席泠走过来,把身边空下来一截的长条凳拍一拍,“过来坐。”

箫娘吃过了,支颐着下巴,歪着脸看他吃。他吃饭有种贵气的斯文,从不狼吞虎咽,腮角缓慢的一紧一松,紧起来时,有种力量的美感,松下去则是种慢洋洋的无所谓。

他端着碗睐目,“你吃些?”

“我不吃。”箫娘把后腰懒懒地塌下去,脸枕在臂弯里,斜着眼角看他,小小的媚态,“你回来前,我吃得饱饱的。”

席泠搁下碗,手落在她虚笼笼的发髻上轻轻抚两下,“犯困了?困就进屋去睡。”

夕阳被他的手搽抹,拢来淡云,遮住天边一轮月。箫娘把腰提起来,磨在他身边,舍不得回房去,“我守着你吃完好洗碗嚜。”

“再辛苦些日子,等搬了大宅子,买几房下人使唤。”

箫娘倒不觉辛苦,遥遥头,看杏影里的浅月,错漏着没规则的银斑。两个在坐到天完全黑下来,蛙声与溪声隐隐,谁都挪不动。直到什么也瞧不见了,席泠才起身,“去歇息吧。”

临跨门槛,他回首箫娘,她正瑟瑟地往西厢走。他知道她需要一个光明正大逗留的借口,他也需要一个冠冕堂皇邀请她的借口,尽管真相彼此心知肚明,但得自然而然地掩盖彼此心里强烈的龌龊念头。

掌上灯,透过这里的纱窗,能睇见西厢窗户上一圈淡淡黄韵,箫娘必定是在那暧.昧的黄韵里,也在透过窗缝看过来。杳杳的凤管鸾箫烘得此夜靡靡,光与纱都泛着懒,透着慾。

席泠向着西厢的方向不露声色地笑一笑,往柜中取来一沓新裁的宣纸,抽出面上一张,凑到银釭上点燃。顷刻就窜起火苗,烧在他眼里,黑色的氅衣上,把他的脸照得扑所迷离。

一张接一张,纱窗便映着隐隐火光,浓烈飘忽。箫娘由窗缝里睇见,思想是不是他在榻上写文章,打了瞌睡,蜡烛把炕桌也点了?这倒是个好的火苗子,借故提醒,闯到他屋里去,就可珊珊逗留。

她心窍一动,垂眼镜中,整月掠云,也稍稍整顿一颗势如破竹的决心,趁着溶溶月,开门迤行而来,闯入他的圈套。

正屋门未楔死,卧房里的火光不知什么时候散了。箫娘稍稍疑心,打了帘子瞧,连烛火也熄灭,只有一层淡淡的月光浸了空帐,满屋都是没冷却的纸灰味道。

她怯怯喊了声,“泠哥儿?”

黑漆漆的无人应,待要走,猛地哪里伸出只手,将她拽进帘后,抵在凉的墙上。席泠的影子在身前,擎来一盏灯,悬在她腮畔,“是来寻我么?”

箫娘无辜吓一跳,待要发作,烛光却照亮他满目不怀好意的调侃。她把嘴一撇,推推他的胸怀,“我在屋里瞧见这边有火光,我还当你打瞌睡走水了呢。既然没事,我就回去睡了。”

她绵绵地推,不大使劲。他轻轻让一让肩,总未让开,还将她抵在墙上,高岸地罩住她,笑了笑,“我故意点的。”

箫娘惊骇一下,抬眼睇他,发现他笑得几分放肆。脸就被他擎在耳边的红烛熏得红了,“你拿着性命攸关的大事哄我做什么?不得好死!”

席泠把银釭再举近一些,照一照她蓬松乌云似的发髻,一对烟笼雾罩的小山眉、一双似怯似羞的眼、一张死要强的嘴。他的眼照了上边,又照下边。下边是紫的薄薄春衫,勒得细细的腰,藏蓝的裙,媚冶入骨。

“我哄一哄你,你哄一哄自己,许多事不就水到渠成了么?”

这话半藏半露的,很有些意思。箫娘媚孜孜嗔一眼,“你说的什么,听不懂。”

“不懂?”席泠把撑在墙上的手垂了,怅惘一叹,“那就罢了。”

箫娘一霎凝起眉心,带着羞赧的埋怨。他又将手撑回去,俯下脸睇她的眼睛,要从这双遮遮掩掩的眼里,引出些不可收拾的什么来,“瞧,让你走你又不想走。”

“谁说我不走?”箫娘作势侧身,“我这就走。”

倏地被他翻回来,她仍贴着墙,他却贴在了她身上,近近的,用他的无赖,遮掩她的羞涩的期待,“这会想走可晚了。”

他歪下脸,亲在她的腮上,“恐怕你骨头都软.得走不得了。”

这个人长着毒辣的眼睛,箫娘恶狠狠地想。脸却被烛火熏得滚烫,想逃,但因为贴很近,他抵困她,衣摆里藏着一柄叫人浮.想.联.翩的刀,好像在挟持她,叫她无处可逃。

她意欲推拒,可却如他所说,骨头软.得没力气,手也抬不起,只得被他跌了灯的手揿着,跌在他赐来的一个接一个的吻里。

幸好银釭跌灭了,否则箫娘要怎么面对她身不由己仰起的下颌,纵容他在她脖子上胡乱吐息。她益发站不住,要滑落到墙根下去了,只能抓着他两片肩,勉强靠着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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