娇养祸水(193)

作者:再枯荣 阅读记录

“但愿如此罢。”何盏把案轻垂,提起个笑与他碰杯,“不说这些了,请你来吃蟹赏菊,却总说些丧气话你听。不说了不说了,咱们联诗的好。”

才起头联了两句,就听见脚步声,窗外眺望,是何齐归家,穿着补服,浓阴里也望见了席泠。两人眼色稍汇,何齐便吩咐跟前小厮几句。

不一时小厮进来拱手,“正好泠官人在这里,我们老爷有请,请到书房说话。”

何盏还打趣,“瞧,我父亲如今看重你比看重我多了。你且去,大约是问元澜的事情,我在这里吃酒侯你。”

席泠笑应两声,与小厮同往何齐书房,刚坐定,就见何齐换了衣裳进来,待要行礼,何齐却摆摆手,果然问起元澜那头的情景,“元澜那边如何说了?”

“正要抽时候来回伯父的话。”席泠仍旧作揖,拂衣落回椅上,“我揣测,他心里已经七上八下没了主意了,前些时还见他往隔壁陶家去了一趟,大约是去试探陶知行的态度。他只怕,这些人背着他,都在钻头觅缝摘干系。等他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,侄儿再去会会他。”

何齐记得方才他那抹眼色,像是眼底沉着件什么事。他待要问,又恐叫一个后生牵住了鼻子,适逢丫头端茶上来,他乔作不经心地呷了一口,“吃茶。你辛苦了,这件事你办好了,后头抓人定案的事情你就可以松快松快。不过你放心,届时向朝廷陈表,必定也少不了你的功劳。”

言下之意,大功还是他何齐与林戴文的。席泠料得如此,在对面端起茶盅谦卑地笑了笑,“小侄不过是为伯父与林大人跑跑腿,谈不上劳累。”

何齐见他如此知礼,放下心来,态度软和了好些,“也不叫你白操心,这样大的案子,你在中间周旋这许多,别的不敢说,到时候请林大人朝上头在应天府替你讨个职位,总不费事。”

席泠原也不指望能一步登高,可一个案子办下来,应天府不知腾出几个位置去,到底是哪个官职呢?

按他想,自然是越高越好,定安侯门势力太大,他来日与他们必定为婚姻之事撕破脸。他眼下不过小小县丞,势如蝼蚁,他得布下个完美的局,从乱局中脱颖而出,筑势添威,有力抗衡。

何齐安坐对面,见他那双装着事的眼望过来,又不开口。心里检算一番,逮住了条缝隙投石问路,“你方才讲,元澜往陶家去过,那陶知行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?”

“没有。”席泠摇摇头,“陶知行行商多年,处处与官场打交道,多少风浪都经过,不至于像元澜那样没主意。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?”何齐探对了,不由得端正起来。

“噢,没什么。”席泠笑一笑,刻意攥了攥膝上的衣料,“只是方才与照心说话,他心里还为这件事过不去,生怕法办了岳父,伤了两家的和气,又伤了他们夫妻的情分。”

何齐叹了声,“这孩子有时候,就是有些优柔寡断,妇人之仁。陶家把女儿嫁过来,就是我何家的人,陶家出事情,与媳妇哪里相干?况且,就是案子办下来,也就罚陶知行一些银子的事情,总不至于要他的性命,更谈不上牵连九族。”

席泠薄薄的舌尖抿着干燥的下唇,眼色冷下来,仍旧笑,“话是这样讲,可,陶知行毕竟是南京首富,他手底下的单是南京就有几十家商行,又有各省的买卖,多的是眼睛盯着。只怕,连朝廷也在打他的主意。倘或有人趁这个时机狠治他个罪名,要了他的性命,将他的家财查操了充缴入库……毕竟,那可是几千万的银子,每年又能有一二百万的进账。拿他的钱去讨好皇上讨好内阁,谁不乐得干?”

经过这一番话,何齐的目光一点点亮起来,默了半日,泄出个浅浅的、凉凉的笑,“话虽这样讲,要治死他也不易。”

“伯父此言差矣,倘或要治死个朝廷官吏,再小也是大事。但陶知行不过是一届商贾,随便安他个什么罪名,朝廷见着银子,只有高兴的道理,哪里有追根究底的道理?再则,此件贪墨案,他在其中拿一成利,往小了说,他是受官胁迫,往大了说,他就是欺诈朝廷欺诈官府。他能不能活,不过是看人在卷宗上怎么落笔而已。”

巧就巧在何齐急于高升,席泠亦急于高升,二人不谋而合。何齐把几个指头轮着攥一攥,又松开,含笑睇住他,目露欣赏,也露防范,“我没看错你。”

席泠拔座起来,深深作揖,“谢伯父提携。”

未几席泠归到卷棚,何盏已大散愁闷之色,拉着他问何齐的话。席泠只说了元澜那一头的事情,至于算计陶知行的事,只字未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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