娇养祸水(281)

作者:再枯荣 阅读记录

箫娘点着头,鼻翼里似有一缕叹息。后头话锋一转,说起来意,“有个打无锡来的姓蔡的官人你可认得?听说是做酒水生意的。”

“蔡淮?”周大官人睇着她,眼色别有意思,“乌嫂也打探起男人来了,难不成也要叫兄弟替你拉线?你这眼光可不差,蔡淮在无锡就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,到了南京,秦淮河上没有女人不认得他的。瞧你兄弟也算一表人才不是?跟他一比,你兄弟也得自惭形秽!嗳,单论相貌,倒是您家席大人可与之相并。”

闻听相貌能与席泠相较,箫娘立时放下一半的心,眼内烁烁闪耀,像落进两颗璇玑,“那他娶过妻没有?家中可曾婚定?读过书不曾?有几房妻妾呢?”

周大官人噗嗤一声,歪在榻上打趣,“乌嫂想男人想得有些魔怔了,这天底下,哪有为自家跑媒的?也不怕人笑话?你若想,且看看你兄弟,不防将就将就?”

“去!”箫娘摧啐他一口,挥挥绣绢,“不是与你玩笑,是正经事,你只管答我的话。”

他又端正回来,收敛几分不正经,“蔡淮与我还是父辈一代跑买卖认得的,我家在无锡有家酒楼,一向是用他家的酒肆里的酒。他到南京来跑买卖,自然是与我常混在一处,他的事,没有比我更知根知底的。”

“那你告诉告诉我。”

“他因相貌好,又极通诗文,在欢场中极负盛名,外头玩得久了,倒把正经婚姻给耽搁住了。从前他母亲也给他看过一门亲,可他嫌人家小姐太和顺小家子气,死活不肯要。就为了这桩事,借着跑买卖的名头,躲到南京来了。现住在秦淮河李妈妈家里,与她女儿珍姐混在一处,珍姐你可晓得?今年春天秦淮河刚评的花魁。嫂子是要与谁做媒?我看千万谨慎些,蔡淮那一种浪荡,可比你兄弟不同,他可是不顾家的,也没个长性,真要是你相好的人家,把小姐说给他,岂不是糟蹋了人家小姐?你还得罪人。”

不说还罢,这一说,箫娘愈发认准了这蔡淮,偏要叫虞露浓吃些亏,出了她心头的恶气才好!

于是便饮尽一口茶,将汝窑茶盅重重搁在桌上,磕得叮咣一响,“就是他了!嫂子一向帮你不少忙,你也帮嫂子一回,找个时候,请了他来,我会会。”

周大官人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也懒得管,只满口应下,“这点小事有什么难?就在我白马巷那房子里,后日我摆一席,请他过去坐坐,嫂子来就是。”

这厢满心欢喜打道归家,正是红日平西,席泠不在家,听说是盐税上闹出些事来,都察院在查办,他也不得闲,忙着往各县整顿盐务,离家业已多日。

箫娘只得独自用罢晚饭,想起绿蟾嘱咐要听她后头的事,就打着灯笼,往何家去说给她取乐。

不想走到何家来,见绿蟾卧在床上,竟比上月又瘦了许多,惨白的脸,颧骨显了形,眼睛有些抠搂,连唇上也褪了颜色。那手伸出来拉她杌凳上坐,指节细得筋骨分明,脸上却笑着,“这个时候你怎么想着来?”

箫娘忽觉一口气闷在胸口,拂裙坐下,笑着告诉,“我上回说的应对虞家的那个法子,今朝已寻着个合适的人去办,特地来告诉你。”

“是谁?”绿蟾撑着欹在枕上,眼里流沔烛光。唯这一双眼,还有两分精神。

箫娘刻意绘声绘色地描述给她听蔡淮的事,握着她的手,“这样一个风流倜傥的人物,不比我们泠哥那闷沉沉的性子强些?那个虞露浓,说是千金小姐,其实在男人上头,没经过没见过的,能经得住这样的相公几句哄?”

绿蟾浮着唇角笑,虚弱地点点头,“你说得不错,亏得是你,要是我,就想不出这样的‘诡计’。后事如何,你也要来告诉我,我病在家里,外头许多新鲜事,一概不知,只得你来给我解闷。”

青绿的帐子挂在银钩上,掩印着她白白的腮,像万绿里开出的一片白花。箫娘心头抽紧一下,把杌凳拖着向前挨近,去拂她脸上散乱的发丝,“你如今觉得怎么样呢?大夫如何说的?”

“嗨,大夫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,什么气虚什么体弱的,都是宽慰人的话。我也不去计较了,实话告诉你,”说着,她攥紧箫娘的手,向着她凄清一笑,“我如今吃药,不过是安他们的心,大家彼此好过点,其实吃不吃都是一样的。”

倏地说得箫娘落下一行泪,反攥着她,低着下颏细细地抖,“药自然都是管用的,是你心不宽的缘故。现如今,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,就该好好的养病。你瞧我,就万事不管百事不理的,可曾时时见我病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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