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报娘(128)

作者:莫草 阅读记录

只好弓着身子,连连跟小娘子赔罪,连那公堂上的虎皮大椅都不好意思再安坐,要让给小娘子,说是让贤呢!”

「同名同姓」的薛恒娘差点脚一软,从楼梯上滚下去。幸好及时抓住旁边的栏杆,稳住身形。

让贤?虎皮大椅?这些大娘大婶们敢是茶肆里说书听多了?还是绿林好汉,歃血为盟那调调的?

有人听到响动,回头见是她,笑起来:“哎呀好了,小娘子可算回来了!”

几个心急的大娘起身,去拉了她上来,围着拥着把她迎入座,大娘笑着忙道:“她小辈,你们坐着,别折煞了她!”

恒娘也不住口地说:“大娘们慢点,我这儿还兜着蜜雕果子呢!”

众人七嘴八舌,有人笑道:“薛家姐姐且安坐,今日恒娘是咱们的鱼头,很是当得起。”

引来哄堂大笑:“什么鱼头?那叫虞侯。冉四娘你又闹笑话。”

一阵忙乱后,众人再次坐定,恒娘陪着她娘,坐在床上,终于搞清楚家里这番热闹是为什么。

金叶子巷如今也要成立女人社了!

据大娘们热情介绍,那日围聚京兆府的是城东十几条街巷的女人社社员,击鼓的陈娘子更是其中一位社长。在周婆言的横空出世上,女人社算是立了大功。

因着这千古未有的奇事,东城那些女人社如今出门昂首挺胸,说起自己社员的身份更是神气得很。城内城外,许多街巷的妇人都拐着弯子地请她们家去做客。

打上几角水酒,蒸上一笼包子,更讲究的,或是家里男人也同意的,便去外头酒楼里叫来几个好菜,左邻右舍围坐,如饥似渴地听那日京兆府发生的事。

听的人怎么也听不腻听不够,说的人也是越说越夸大,越说越神奇,直把个薛恒娘说得是脚踏莲花口吐珠玉,天人下凡神乎其神。

反正跟眼前这个笑眯眯,温婉柔和的小娘子一点也不像。

也在这样的榜样激励之下,京城内外,各街各巷,竟是兴起了立社的热潮。

金叶子巷里都是做生意的,鞋铺伞铺衣料铺子,妇人们倒还识得从一到十的数字,认得自己姓名和自家招牌,此外便是睁眼瞎了。

恒娘识字,薛家又没有男人,最适合妇人们聚会。

薛家大娘刚搬来时,虽有些风言风语,但这么些年下来,大家冷眼看着,薛大娘除了病弱了些,人长得好看了些,没什么大的不妥。恒娘更是难得的孝顺勤快。

于是前两日几个娘子来看望病人,顺便探了薛大娘口风,她果然欢喜。不仅自己应承了,还打包票替恒娘也答应下来。

妇人们准备得齐全,早早备下笔墨,又从别的街巷借来立社书契,由恒娘一句句解释了,参照着拟订。

恒娘也是第一次见着女人社契约,兴致勃勃地与大家一起研读。

首要是确立社长、虞侯、录事三官。社长总揽全社,负责分派定夺。虞候监督执行,录事则点名记录。

社长人选众人早已定好,恒娘执笔,一一写定。诸娘子又一致推举恒娘做虞侯兼录事,恒娘推辞不得,只好受了。

又写下社中一月一聚,每年正月初交灯油一合,白面一斤,去寺庙做法事祈福等惯例。

又长者为姊,幼者为妹,逢有红白事,搭手帮扶。遇危则相扶,逢难则相救等。

再读到下一项,恒娘惊奇了:逢周婆言出刊,社中便行常会。社员但能抽身,都至社址聚合,由虞侯负责为社员读报。

做法事、承危难,这倒是常见的社契内容。可读报是怎么回事?

不容她有空琢磨,大娘们催着她照猫画虎地写下章程,各人在自己姓名后摁了手印。

这社便算立成了。原本该众人凑份子,办一桌酒席庆贺。如今竟也改成了喝茶读报。

被推为社长的龚大娘取出怀里揣着的报纸,小心翼翼展开,口中还笑着说:“自打前两天买到手,就跟供菩萨似的经意收着,也没敢让家里那群毛燥小孩经眼,你们看看,一点儿汤汤水水都没沾呢。”

恒娘自己的报纸,自是无比熟悉。太学这场辩论,因着内容庞杂,故事极多,是以前后分了好几期出刊。

这是最后一期,说的正是夏云的故事。

她到底还是报道了夏云。阿蒙知道后,良久不语,最后长叹一声,问道:“你是真的不懂?还是真的不怕?”

恒娘去见她时,早已心里想得明白,极诚恳地回答:“我懂,我也怕。可是阿蒙,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什么是妖言罪,也许那晚就会吓得什么也不敢做。是因为我不懂,不怕,最后才有了这份周婆言。”

阿蒙凝眉瞧着她,目光迷蒙,陷入深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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