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满长空(380)

温印伸手捂住他的嘴。

李裕笑了笑,伸手握住她手腕,看着她,轻轻吻了吻她掌心,她掌心微微颤了颤,他笑眸看她。

四目相视里,两人都有一瞬,觉得时间过得很快,如白驹过隙,上次她躺在他腿上好似都是很早之前的额事;又下一刻,又觉得时间很慢,慢到眼下才重逢。

“躺着看。”他不想她起来。

温印嘀咕,“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。”

李裕看她,“是不是每日要看很多账册?”

不多也不会在马车上都连轴看。

她轻声应道,“近日有些多。”

李裕轻嗯一声,“闭眼睛。”

她看他。

他温声笑道,“听话,闭眼睛。”

她真闭了,然后双手将书册环保在身前。李裕则是放下手中的信笺,温和的指腹略带些许压力得按上她眼眶周围。

温印呆住,她没想到,他是给她按眼眶附近。

虽然如何如何,但是确实很舒服,尤其是闭眼的时候……

“重吗?”他怕按疼她。

她温声,“不重。”

她唇边都是笑意,虽然她没睁眼,也看不见,但她从声音里听得出他在笑。

她是很舒服,也慢慢放松下来,慢慢有了均匀的呼吸声,最后睡着了。

她是很疲倦,在见他之前就奔波赶路,又在看账册,途中没有停过。

“阿茵。”他轻唤一声。

她没应声。

从方才起,就微微侧身,朝着他蜷了蜷,是睡着了。

李裕没吵她,让她多睡会儿。

原本娄长空就不容易。

他知晓是温印,当然知晓更不容易……

这也就是温印,也难怪他早前总觉得她遇事沉着,处变不惊,因为眼界和视野都广,所以不像内宅妇人和待字闺中的世家贵女。明珠寺的时候,贵平忽然出现,换作旁人,就算是江之礼应当也手足无措,他那时就险些穿帮了,但温印去找了陆江月。

如果不是温印,他在离院的时候,兴许就被茂竹折磨半死。

马车继续往前,风吹起帘栊,略微带了凉意。

李裕伸手取下外袍给她盖上。

但她耳发被风睡得有些不舒服,她往他怀中蹭了蹭。

李裕伸手绾过她耳发,她好似觉得舒服了,早前是双手抱着账册在怀中,眼下,彻底将账册抛到了脑后,伸手抱他去了。

李裕莞尔,又牵了牵外袍,掖好。

不会凉了。

李裕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手中的信笺,但又忽然想起一件事,好像在定州那场大火之后,陆江月也失踪了。

他当时杀了唐广招,听温印的意思,陆冠安是被贵平杀了,出了这样的事,陆唐两家的婚事没有结成,而陆平允应当也因为陆冠安的事情同李坦闹翻,被幽禁在国公府,所以没有人去管陆江月的下落。

她也似人间蒸发了一般,到后来,李裕也没再听说过陆江月的事……

李裕也是忽然想起。

但陆江月同他并无关系,李裕也没多放心思,继续低头看信,说的是李恒。

李恒还在做着皇帝梦,也拉拢不少臣子,一时占了先机,便野心越来越大,后来更收不住。他不如李坦聪明,也斗不过李坦。李恒借着他的死,将李坦推上风口浪尖,李坦就由着他,让他膨胀,让他越做越大,也越来越触碰底线。

同李坦比,李恒没尝过权力滋味,该继续演的时候,他等不及,反而正中李坦下怀。李坦锱铢必较,李恒的下场很难看……

李裕想起丁卯。

稚子无辜,但李恒一死,丁卯也难以幸免。

他想起早前的记忆里,他是见过丁卯的。

那是他登基南巡之后的事,丁卯见到他的时候惊慌失措逃跑,好似怕他取他性命,整个人都有些不对。

彭鼎看他,“陛下?”

他深吸一口气,尽量敛了眸间起伏情绪,吩咐道,“跟去看看。”

最后,彭鼎在乞丐堆里寻到丁卯,躲在角落瑟瑟发抖,害怕旁人靠近。

那时候的丁卯已经十一二岁了,但是看人的眼神都充满害怕。

彭鼎告诉他,丁卯不是怕他,是怕所有人,尤其是生人,应当,没少被人欺负,身子也不好,但问他,他什么都不说。

他也看到他身上的棍棒伤痕。

他是恨李恒,但他不恨丁卯。

小时偶的丁卯会骑在他肩头,唤他三叔。

他看着眼前的丁卯,百感交集,也温声道,“丁卯,不怕。”

“我不是我不是,别杀我,别打我!”丁卯抱着头。

李裕指尖攥紧。

彭鼎小声道,“应当被人毒打过,脑子应当受过伤,也记不得早前的事了。”

但李裕知道,丁卯跑他。

丁卯小时候同他多亲近,眼下就有多怕他,他不知道缘由,但心想,许是李恒死前告诉过他要躲开哪些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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