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有福(66)

走到车尾时,他听见车厢里传来一阵说话声。

见四周无人把守,他鬼使神差地停驻了脚步。

车里,元丰帝沉着脸道:“你说朕晕过去后,太子是先去了皇后车里,才来朕这?”

一直跪在角落的冯先道:“……陛下被撞伤晕过去后,奴才吓得肝胆俱裂,可当时雷声惊了马,侍卫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受惊的马……殿下是过了一会儿才来的,奴才也是事后听人说,殿下先去帮皇后娘娘稳住了车……”

“太子也是先替皇后的车挡了雨,才来给朕的辇车挡雨?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派人去皇后那,代朕探望一二,太子不是说皇后受了凉……”

剩下的话,卫傅没有再听了。

他从骨子里泛起了冷,突然一下子竟觉得身上的湿衣格外难以忍受,匆匆往回走去。

经过皇后马车时,正好被从里面出来的迎春看见。

“殿……”

直到卫傅走过去后,迎春才回过神来,疑惑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“怎么了?你在跟谁说话?”晴画小声道。

迎春往里头看了一眼,娘娘喝了姜茶后,估计是暖和了,正窝在褥子里睡得香甜。

“是殿下……”

两人小声了说了两句,也不敢多说,怕吵醒娘娘。

另一边,福儿喝了茶后,觉得浑身懒洋洋的。

见炉中还有炭火,她让念夏别煮姜茶了,换了个壶烧热水。

她寻思等太子回来肯定要用上热水,与其再跑后面找尚食局,不如自食其力,烧一些是一些,先将就着用便是。

她有点想睡觉,但担忧着太子,便强撑着。

可瞌睡来了如山倒,哈欠是一个连着一个,就在这时,一个带着湿润冰凉气息的人卷了进来。

“怎么了这是?”

卫傅径自不言,只沉默地脱着身上的衣裳,念夏被吓得赶忙滚到车外去了。

福儿见他脸色,就知他肯定心情不好,也不说话,帮着他脱衣裳,又把风炉上的热水兑进盆里,服侍他擦身。

太子身上很凉,指尖不小心触到就是一阵冰凉感。

福儿转头摸出剩下的一块儿姜,用指头捏碎了混进热水里,用帕子蘸了混了姜汁的水,先给他捂一捂,再使劲擦一擦腿脚。

擦完,用干净的水再擦一遍,帮他换上干净的衣裳。把他的发髻也拆了,洗是没办法洗了,只能用帕子蘸热水擦一遍,然后散着等头发晾干。

“殿下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卫傅也不说话,躺进福儿布置好的小窝里。

这本是福儿方才费了半天功夫布置给自己的,如今却被他占了,不过躺两个人也不是不能躺。

两人窝在这个由一条褥子两条毯子拼凑出的小窝,不一会儿彼此身上的热气交溶,福儿摸着他的额头,总觉得他是在哪儿受了委屈。

穿着湿衣去,还是挨了训斥?

福儿想起之前在湖边,元丰帝似乎格外对几位年幼的皇子宠爱,对太子虽不至于冷淡,但怎么说呢,更像君臣,而不像父子,甚至听见有人污蔑太子,也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。

又想起她之前还是个小宫女时,偶尔听来的只字片语,说陛下如何如何宠爱其他皇子,反倒太子并不得宠爱。

福儿不知朝廷的事情,她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,只能抚着太子的发道:“十个指头还有长短,人的心天生就偏的。就拿我自己来说,小时候我奶就是不喜欢我,更喜欢我大哥他们,还有弟弟,我那时也纳闷,我长得如此可爱,街坊领里们就没一个不喜欢我的,为何我奶就是不喜欢我?”

“……其实我奶也不是只喜欢男孩,不喜女孩,像我大姐,我奶就挺喜欢她。后来我才知道我奶不喜欢我,不光是因为我是个丫头片子,还因为我能吃,我跟小弟是双生子,生出来时弟弟比我大,相反我是姐姐却瘦小可怜,生下来时也没力气哭,我娘差点以为我养不活了,不免就心疼我些,每次喂奶时,总要多喂我一些。

“可能那时候我就知道,我得多吃奶,不然我活不下去,所以我很霸道,每次吃奶都要把奶吃干净了,以至于小弟没得奶吃,我奶只能抱着小弟去亲戚家找奶吃,据说受了不少气。后来再大点吃饭也是,我一定得吃饱了,不给我吃,我就哭就闹,闹得全家不得安宁,于是我奶更不喜欢我了。

“我也想过要不我少吃点,也免得我奶每次都说我是饿牢里刚放出来似的,可我不吃我饿啊,我难受。我试过几次,宁愿挨饿都管着不让自己多吃,可挨饿了我奶还是不喜欢我,我为何要让自己饿得难受,去讨别人的喜欢?我又不是银子,不可能人人都喜欢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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