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同夫君琴瑟和鸣(17)

作者:秋风外 阅读记录

啧!何谓面面俱到、滴水不漏地讨人欢心,若她李泠琅以此问鼎天下,谁人又敢试她锋芒?

可惜这锋芒闪过了头,侯夫人瞪了眼江琮,竟发起难来。

“怎的半碗就不吃了?跟只猫儿似的,不中用!”

江琮叫苦道:“儿子早先在房中饮了药粥,为了陪母亲才特意过来的。”

侯夫人仍是不满:“区区药粥才多少斤两,瞧瞧你媳妇儿,连用两碗也不带喘,能不能学着点?”

江琮闻言,转过头往泠琅碗中看了眼,面上竟带了点笑:“是我自愧不如了。”

侯夫人教训过人,舒爽起身,道:“今日我忙得很,西市有两间药铺得需巡查,东边书肆开张事宜也要出面,晚上还约了几位夫人一同看夜戏。”

说着,她看向泠琅,柔声道:“这身衣服果然衬你,往后多穿些鲜亮颜色,你这个年纪的女儿,哪儿能成天素淡着。”

待泠琅谢过衣裙,她又补上几句:“想吃什么,尽管同厨房说,不必等我一起。若要出去逛逛也成,记得多带几个人,银钱之类找孙嬷嬷——上次给你的用完没有?”

泠琅老老实实道:“还没有。”

侯夫人挑起眉毛:“那点钱,怎得还没花完?若不是我今早问起孙嬷嬷,还不知你从未主动支取过。”

她话锋一转,意有所指道:“横竖那老东西三年两月都不在府中,什么事都指望不上,钱还不可劲花他的,那么委屈作甚!做男人、做人夫君,可万不能像如此这般……”

江琮无奈道:“儿子记着了。”

侯夫人好像这才注意到他来,随□□待道:“你这阵子还是好生歇着,没什么事也不必特意跑老远来陪用饭。安心养病,争取能早日陪着泠琅出门,就是最大的孝道了。”

说罢,就要离席扬长而去。

江琮讨好道:“儿子遵命,安心养病,也争取早日陪同母亲出门看夜戏。”

侯夫人回头轻嗤一声:“我同好友聚会,带个儿子作甚?想得倒美。”

扔下笑容苦涩的江琮,侯夫人披帛一甩,再次昂首挺胸地去了。

泠琅在一旁瞅着,只觉得十分有趣,单从表面上看,这对母子拌起嘴来毫无母慈子孝可言——

但她却知道,在江琮陷入昏迷的日夜里,侯夫人是如何强撑着经营整个侯府,纵使心力交瘁,也依然雷厉风行,绝不怨天尤人。

只是很偶尔的时候,对方拉着她说话,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惫脆弱,才被泠琅看个分明。

对于此,她不能说是不羡慕的。

她羡慕江琮,因为即使是这份深而不露的母爱,她也从未尝到过。

年幼丧母,这个年幼并不是指晓事的两三岁,而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年月。她几乎从未见过母亲,这个名词对她来说像个带着温暖色彩,却远在云雾之外的淡淡虚影。

她也缠着父亲问过,母亲是什么样的人?每每问起,他便会沉默,眼中流露出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——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,那种情绪叫爱别离。

与所爱之人别离,所获得的无尽痛楚,即使在过去后的上千个日日夜夜,也不会有丝毫消退。

后来她再也没问过他这个,所以到最后也不知道,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。她更不知道,天底下母亲和孩子的相处应该是怎么一回事。

如今她看着江琮同侯夫人拌嘴,双方都乐在其中,而她浅笑着端坐于一旁,像个瞅稀奇的看客。

的确是稀奇,时至今日她才晓得,原来这多么可贵,多么叫人羡慕不已。

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
江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:“不知夫人今日有何打算?”

泠琅抿了抿唇,道:“夫君身体还未痊愈,自然是留在府中照顾夫君。”

江琮叹道:“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,如今的确是大好了,只是毕竟躺了那么久,身体空乏失力,还需休养一段时日。这点小事,哪儿能劳烦夫人为我忙前忙后?”

泠琅还想坚持:“可这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……”

江琮忽然温声道:“夫人今日极美。”

“就如母亲说的那般,这颜色十分衬你,发髻亦别致好看……这是近香髻?”

他轻笑起来,那双桃花眼此刻真如一池柔柔春水:“这么漂亮,怎好浪费在我这个病秧子身上呢?”

泠琅愣忡了片刻,才慌忙行礼道:“如此便如夫君所言,出门逛逛罢,只是——”

她话锋一转:“夫君虽安然醒转,但每日的念经祈福依旧不可或缺。”

江琮顿了顿,道:“也好,那便祈完福再出行。”

说着,示意身边的圆脸小厮上前搀扶。

厅堂外日头渐起,天空呈现出通透碧蓝,庭院中的花草在微风中摇曳着,偶尔能嗅闻到迎春的芬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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