皎娘(224)

韩妈妈可是通药理的,接过药盒子只瞧了一眼,便知是最寻常不过用来调养气血的,不免好笑,却也并未说破,而是收下药,辞了回来。

这会儿听两个丫头的话,韩妈妈也不由有些担心,忙进了屋到寝室里去瞧皎娘,一进寝室便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,韩妈妈下意识往床前的香几上看去,果然那张梅花香几上,青玉双耳香炉里袅袅线香如丝如缕,散在寝室中,正是六爷特意为皎娘配置的香药,是用远志、当归、佛手、栀子、红景天、陈皮等药草精心配置,有安神助眠的奇效,因皎娘睡眠不佳,寝室内一直燃的此香,只不过今儿这安神香中似是还有些旁的……虽已淡不可闻,但韩妈妈通药理,又是惯常侍奉在皎娘身边,便是淡不可闻,却也嗅出了几分异样。

韩妈妈轻步移到那香几旁,拿起香几下的银挑,挑开那青玉双耳香炉上的铜篦,轻轻拨了拨炉内的香灰,顿时一股奇香隐隐透出,而这股奇香,韩妈妈也并不陌生,因以前六爷是用过的。

那时皎娘刚进别院不久,受六爷威逼胁迫无奈之下方屈服,本就不情愿,加之身子又与旁的女子有所不同,房事上便艰难些,怕她吃痛不喜,六爷便寻来个方子,配了香丸,韩妈妈记得有个奇怪的名儿叫闺情丸,是一味催情之香,却只对女子有效。

先时用过几回,后来两人之间相处和缓了,便收了起来,这次翻出来使唤大约是怕皎娘心中不愿,闹将起来却不能顺心如意。

只是如此一来,怕是折腾的不善,想到此,韩妈妈忙走到床边儿,轻轻拨开床帐往榻上瞧了瞧,这一瞧倒放了心,皎娘脸朝里侧躺着,双目阖着,气息平稳,睡得极安稳,可见并无大碍,巴掌大的小脸上尚有隐约未褪尽的潮红,似淡淡春色凝在皙白的俏脸上,衬着拖在枕畔乌压压的一捧青丝,愈发显得眉如翠山,面似桃花,好看的紧。

大约是睡得热了,微微动了动身子,锦被滑落下些许,露出青丝下一截颀长雪白的脖颈,瞧见那脖颈,韩妈妈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,凝如霜雪的脖颈上,星星点点的痕迹,一个挨着一个,一个叠着一个,似是雪地里开的密密匝匝的梅花,一直延到臂膀处,没入锦被之下。

不用想也知道锦被之下必也是一样的,韩妈妈不禁微微蹙眉,心道,这可真是心里多难舍下,才这么着恨不能把人吞了去,这身子上必是没一块好皮了,想彻底养好怕是没有半个月是不行了。

又从锦被中拉了手腕出来,号了号脉,脉息沉稳安和,松了口气,把手腕放回被中,重新理好帐幔,方出了寝室。

周妈妈正在廊下候着呢,见韩妈妈终于出来了,忙上前问:“大娘子可还好?”

韩妈妈点点头:“睡得还算安稳,脉上瞧着也无大碍。”

周妈妈也是大松了一口气,双手合十道:“阿弥陀佛,佛祖保佑。”

韩妈妈见她这样不免好笑,却也知道周妈妈如此,大约是叶氏夫人一早上见六爷精神焕发,心中猜到一二,怕又把人折腾坏了,这才一大早便遣了周婆子来探消息,除了探消息,只怕还有话说。

想到此,便道:“妈妈若无事去我屋里坐坐吧。”

此言正中周婆子下怀,忙一叠声应着跟韩妈妈去了,韩妈妈住在旁边的跨院里,屋子不大却收拾的极干净爽利,让着周妈妈在炕上坐了,小丫头上了两盏香茶来,韩妈妈方道:“夫人哪儿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?”

周妈妈忙道:“不是交代,事我家夫人让我来跟您老商量商量,这一晃眼的功夫就入冬了,咱们燕州不比京里,地处北地,春夏还好,到了冬底下可冷得紧,慢说大娘子这样的身子骨,便是我家夫人也经受不住,一入冬便轻易也不出门了,更何况这别院又在郊外,比城里更冷了十分去,若是落了雪,道路都不通,到时便夫人想照应着,怕也是有心无力,再有,虽说咱们燕州府还算安生,可就怕万一呢,万一有个什么闪失,六爷哪儿夫人也不好交代。”

韩妈妈:“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大娘子搬回城里去?”

周妈妈点头:“夫人是这个意思,一个是冬天郊外冰天雪地的,怕冻了大娘子,再一个六爷如今回了京,这边偌大的园子,只大娘子一人住着,难免孤清,也怕不安生,倒不如搬到我们府里住一阵子,比这边暖和,还能跟我们夫人说话解闷儿,免得大娘子一个人多想多思的,倒添了症候。”

韩妈妈:“夫人倒是想的周全。”

周妈妈:“我家夫人是这么想的,就是不知大娘子心意如何,大娘子那性子妈妈也是知道的,若她不点头,怕是我家夫人出面也不顶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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