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惹金枝(85)

作者:涔以 阅读记录

话至此处,苏羡总算明白他用意,陆靖说了这么多,无非是在告诉她,宓儿受父皇临危受命,绝不会任由皇位不正,沈后养出尾大不掉的外戚。

而他背后无世族压力,身上所得一切,皆是自己真才实学拼来的,若宓儿有所需,他愿意肝脑涂地,双手奉上。

第五十章 逼问

虽心中早已猜出他的用意, 但她仍装糊涂,问道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她非要逼他捅破这层窗户纸不可。

陆靖目似点漆,沉敛道:“只要她想做的, 她愿意的, 我来替她。”

苏羡眸中一利,提声道:“情爱虚无缥缈,你觉得我会信你,宓儿会信你。”

男人不过都一样,喜爱时说得天花乱坠, 一旦厌弃, 哪还会记着昔日里的那点情分。

他凝眸,带着笃定:“不必信我,该做的,一样都不会少。”

苏羡微微一顿,沉默良久,陆靖寥寥几句话便将整个局势扭转,让她不由动容, 当真是好手腕。

她深呼一口气,试图捡回气势:“陆大人不觉得眼下说这话, 早了些吗?”

她挑眉, 眼含嘲弄,似在说道:你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再说吧。

听到这话,陆靖微缓了缓神,她在这里, 他如何能不回来。

他蓦地起身, 拱手拜了一个礼, 声音沉稳有力:“山高水远, 我只求公主,替我照看好她,护她周全。”

这话苏羡听着就有些不乐意了,她恨不得将白眼翻上天际,没好气道:“用得着你交代,我自己的妹妹,我怎能不好好照顾。”

陆靖颔首,极其郑重地道了一声谢。

苏羡闭了闭眼,温言道:“天色不早了,陆将军请回吧,陆将军今日所言,希望来日能做得到才好。”

陆靖行过礼,迈步朝外而去。

苏羡看见男人挺拔如冷松的背脊,不禁揉了揉紧拧的眉心,陆靖这般城府的人,究竟值不值当信一回。

陆靖从公主府中走出来时,掌心攥起,眸中闪过几丝慌张,他方才所言虽出自肺腑,可说到底,总归是藏了私心。

孟勤见他出来,连忙上前问道:“郎君,天都暗了,还有其他事要办吗?”

他缓了一口气,低道:“回府吧。”出征在即,有许多事,都得早做打算。

钟楚誉得知消息,匆匆淌过月色,踩碎遍地银华,踏进了陆府。

书房内,钟楚誉面色紧张:“这马上便要出发了,你究竟有几成的把握。”

陆靖垂眼看着手中的邸报,眉心逐渐蹙起,两军力量悬殊,喀族人能征善战,草原地形利敌不利己,若诱敌深入,引到芜山,方有胜的可能。

见他缄默,钟楚誉愈发急切,“你倒是说句话,此事可不能儿戏。”

陆靖摇了摇头,话到嘴边,又道:“你容我再想想。”

钟楚誉噤了会声,不禁叹道:“陆明昶,你如今行事,实在是太过冲动了。”

他放下手中的邸报,苦笑了一声,事出从急,可做了便做了,他不后悔,亦不会回头。

他思忖了良久,骤然抬眼道:“我不在的时日,你帮我多看着点。”

钟楚誉自是明白他指的是什么,他的商队与公主府也是有些往来的,打探消息,稍作留意,他也能做得到。

他点点头,沉吟道:“知道了,我替你看着就是,你可千万留着这条命,别指望我会替你看着一辈子。”

他笑了笑,拍了拍钟楚誉的肩,沉沉地溢出两个字:“多谢。”

待陆靖从书房出来,已至定昏,他眉心轻跃,胸口沉沉闷闷。

他躺于榻上,一阖眼,再次陷入那些杂序无章的梦中,浮浮沉沉间,宛如溺水求生的人一般,伸手触不到边。

(前世)

魏元三年,喀族老可汗溘然病逝,五王子布扬泰继承可汗位。

喀族占据边防要塞,以过道之名,向大魏索要五十座城池,魏元帝沉迷女色,无心朝政,数次割城赔款求和,而布扬泰狼子野心,始终不愿屈于臣下,赔款不到数月,竟撕毁盟约,侵扰边境。

草原营帐内,小姑娘气若游丝躺在榻上,灯半昏时,她似听见热闹的歌舞声。

微风卷起帐帘,外头草汀篝火,众人轻歌曼舞,热闹无比,而不远处的营帐内仿佛与这场篝火盛宴完全割裂开来,处于天地的另一端。

帐内一盏微弱的烛火轻轻晃动,夏诗掩唇,发出低低啜泣声。

阿照缓缓睁开了眸:“夏诗,外头在庆祝什么?”

夏诗跪在她床前,抹了抹眼角的泪,局促道:“什么都没有,公主今日睡得少,再睡一会吧。”

她毫无血色的唇轻轻蠕动,虚弱道:“我如今还有什么听不得的,夏诗,竟连你也要骗我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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