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尔新婚(167)

“听说你病了?”怀荔先开口寻问。

“已经好了。”

“真的?”怀荔停下脚步,转过身望着他。

燕嘉泽亦停下,对她点头。他的“病”因她而起,若再无意外,也理该好了。他望着怀荔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,眸色慢慢深了下去,他像看着怀荔,又好像目光越过了她。

怀荔感觉到了他的神情有一点奇怪。她蹙眉,问:“你怎么了?你在想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可是瞧着你哭,心里不好受。”燕嘉泽微笑着。

他从金榜题名的意气风华一朝遇了天大波折。那些圣贤书,那些他引以为傲的才学,在这场天塌了一样的波折下毫无用处。今日事了,方知自己遇到的巨大变故,在上位者眼中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。

从这一刻起,学子燕嘉泽才真正踏进官场仕途。

那些以前从未谋划的官途,如深渊一样在他面前徐徐拉开帷幕。他开始拨云雾往前走。深渊之后,才是云端。

“怀荔。”

父皇的声音让怀荔吓了一跳,她寻声望去,这才发现父皇并没有回憩房,而是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。

怀荔和燕嘉泽赶忙上前行礼。

“起来吧。”

圣人看了怀荔一眼,问:“哭了?”

怀荔脸上已经没有泪了,那双哭肿的眼睛却很明显。她点头,用手背再蹭一蹭眼睛。

圣上回忆了片刻,道:“我记得你以前也喜欢打马球。下次和酿酿一起玩。”

“好!”怀荔赶忙说。

圣人将手上的茶杯放下,起身离开。

怀荔迟疑了一会儿,赶忙往前小跑了两步,望着父皇的背影,急喊:“爹爹!”

圣人停下,侧转着身回望。

怀荔有一点紧张地问:“我、我和燕嘉泽的婚约还作数吗?”

午后耀眼的暖阳下,怀荔看见父皇忽然笑了一下,是少见的慈爱模样。他说:“当然。”

圣上转身离去,有点困倦地半垂着眼。

不管是怀荔还是怀湘,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的公主远嫁和亲。

温塔日渐强大,成了他的心病。可他是仁君,亦曾允诺永不主动发起战事。

萨其拉莽撞无脑。他纵着萨其拉在京中为非作歹。甚至在萨其拉求娶有了婚约的怀荔时亦一口答应,为的就是让萨其拉以为中原皇帝胆小惧怕不敢拒绝,从而让这个没脑子的温塔王更加放肆。

不过今日之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。

他的打算纵有臣子知,姜峥的官职却不够知道内情。

圣人忽然道:“以前倒是不知道姜峥身手不错。被其斯文外表给骗了。”

心腹内宦笑着接话:“殿下您忘了他自小就跟着他父亲练武。不过他不喜武要从文,还因为这个和他父亲关系生疏呐。”

圣人点点头,陷入沉思。

小太监瞥着圣人的表情,心下琢磨着,倒是没琢磨出陛下对姜峥的态度。

都说君心难测。今儿个奖明儿个死罪,今儿个责罚明日重任的例子数不胜数。

姜峥并未与圣人提前串通。以他的官职,以他为官的时间,以他和圣人的接触,显然还不是圣人的心腹之臣。

他只是揣摩了君心,而且猜对了。

俞嫣和姜峥回到憩房,立刻吩咐侍女去打水。侍女出去了,屋里只她和姜峥两个人,她这才真的松了口气。

不管怎么说,今日到底是欺君。

如今事情暂时解决,身上的疲惫一下子席卷而来,压得她脸喘息也变得微沉。

开窗声让俞嫣转过头,望向姜峥。他嫌屋内闷,将窗扇推开,他身上沾了血的外衫已经褪去,他立在窗前拿一方帕子去擦脸上的血迹。

俞嫣望着姜峥的侧脸,莫名瞧出几分他的情绪不佳。

她单独见过萨其拉之后,他也曾这般不大高兴。直到现在,俞嫣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。

侍女很快端了水进来,放在洗手架上。俞嫣打马球让身上有了不少尘土和汗渍,吩咐侍女去浴室收拾,她一会儿要去沐浴。

俞嫣又看了姜峥一眼,拿了架子上的干净帕子放进水里打湿,再拧干,然后朝姜峥走过去。

姜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连俞嫣走到他身边也没觉察。

俞嫣蹙了下眉,才伸手去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角。

姜峥回过神,侧转过身面对着俞嫣。他眉目温润,好似又戴上了那张玉面郎的面具。

“哼。”俞嫣收回目光,不看他了。

那条半干的帕子搭在她手心朝上的手中,水珠坠了半天,终于坠落,掉到地面碎开。

姜峥伸手去拿俞嫣手里的那方帕子,俞嫣却缩了缩手,没让他拿走。

姜峥抬眼看她一眼,便不再去拿那方湿帕子,反而是俯身,将沾血的那边脸凑到俞嫣的面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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