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娇(179)

她笑了笑,说道:“芸娘若是知晓兄长偏心,定会心中不悦了。”

“莫要与我提她,说起来便恼人”,赵郢脸色阴了下去,语气也凉飕飕的。“父王也不知心中在算计什么,器重魏玠便也罢了,竟还筹谋着要将芸娘赐予他。明知魏玠心机深沉,品性更是不敢恭维,怎能怠慢了芸娘的终身大事。我本想再劝说一番,谁知芸娘糊涂,竟被魏玠的皮相迷昏了头,高高兴兴地应下了。”

赵郢提到这些便觉得胸闷气短,若不是被人拦着,他定要将魏玠殴打一回。

见薛鹂怔愣着不吭声,他又道:“你也觉着她糊涂是不是?”

刺鼻的苦涩药味儿熏得薛鹂喘不过气,她垂下眼,缓慢地点了点头。

“是有些糊涂了。”

驻守弘农郡的夏氏是豪族,又与夏侯氏关系紧密,而其他各处也要兵马增援。而今年战乱,粮食贵比黄金,四处可见人相食,赵统不想耗费太多时日,然而用了多少兵马仍是没能攻下来,已经开始烦躁了起来,想着再去拉拢北方的蛮夷。

薛鹂以采买药材为名,让人去附近的市镇上采买,谁知因为今年实在动乱不堪,打起仗来动辄屠城,烧杀劫掠,叛军所到之处荒无人烟。医馆的东家都逃亡去了,城中的人连饱腹都难,更没有闲心去采药。东拼西凑收回来的药材百余种,仍是缺了两味。

好在这两味药材并不算罕见,常生长于山野间,薛鹂自己去仔细找找,应当也能寻到。

事关薛鹂的性命,她不愿拖上太久,便寻了个借口要去山野间走动。正值赵芸来寻她,见薛鹂身边的侍从拎了一个箩筐,便问:“你们这是要去何处?”

薛鹂见到赵芸,想起赵郢说的话,不由地心中一沉,面色却不变,柔声道:“军中的药材不够用了,正好我近日闲来无事,想要去山上走动一番散散心,顺带采些药回来。芸娘怎么也来了,可是有事寻我?”

薛鹂还没有主动问起她的婚事,赵芸脸上便泛起了红晕,羞赧地瞥了她一眼,小声道:“的确有事想问你,只是同你说起,你可莫要与兄长一般恼我。”

知晓她要说什么,薛鹂便有些不耐了,强忍着笑道:“怎会恼你,尽管说便是。”

赵芸面露喜色,立刻上前搂住她的手臂,笑盈盈道:“正好我在营帐中也待腻烦了,便与你同去。”

薛鹂没有理由拒绝,只能任由她跟着自己。

到了秋日里,山上的草木也开始凋敝,落叶积了厚厚一层,踩在上面发出哗啦的响声。薛鹂走得很慢,手上拿着一根树枝边走边拨弄四周的林叶。

赵芸催促道:“不过是几味草药罢了,何必这样仔细,我方才说话你都没有听见。”

薛鹂只是不大想理会,赵芸是个小姑娘,虚岁也才十六,她若是要询问魏玠有关的事,以她的身份实在不好说。

“是我不好,方才芸娘说了什么?”薛鹂直起身去看她。

赵芸叉着腰说道:“我问你关于我的婚事,你是如何看的?”

薛鹂无奈道:“我虽认了钧山王为义父,却也仅是这一年的光阴,仍是个外人。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做主,既然是义父的意思,我也不好多言。”

赵芸见她敷衍,显然是不想多谈,便冷下脸不想与她说话。

薛鹂装作看不出她的不悦,继续自顾自地采药,走了大半座山,累到腿脚酸软,也不顾有没有找对,凡是长得相像的都挖了丢进箩筐,回去再仔细分辨。

赵芸实在忍不住了,不悦道:“我有话问你。”

薛鹂拍了拍手上的土灰,漫不经心道:“直言无妨。”

赵芸欲言又止,而后指了指她身后的几个侍从,说道:“此处没有刺客,我与鹂娘有话要说,你们在山脚处等着我们,不许跟来。”

薛鹂犹豫了一番,点点头,说道:“去吧。”

等到两个人走远了,赵芸才问她:“我再问你,你是如何看待我与魏兰璋的婚事。”

“为何要知晓我心中所想?”薛鹂笑了笑。“我说不好,这桩婚事便能不作数吗?”

赵芸闷闷道:“为何不好?是因为你不喜欢他才不好吗?”

薛鹂瞥了眼天色,叹气道:“天色将晚,有些话回去说也是一样,不如我们先下山。”

赵芸执拗道:“你觉着魏兰璋不好,是因为你从前辜负了他,将他惹恼了,他才会如此对你。世人都知晓他作风清正,不会做出品行不端之事。兴许是你与他有过什么误会……如今他有难,我爹爹待他有再造之恩,而我洁身自好,从未与人有过逾矩之举,与他相配是绰绰有余……”

赵芸说这些话,不过是想说她先辜负了魏玠,转而与梁晏纠缠不清,不是什么品行端正的女子。再替魏玠开脱,并非是魏玠待她不好,而是她因私仇记恨魏玠出言污蔑他。毕竟她所说的话无人能够证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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