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娇(196)

姚灵慧在府中正哭诉着打听薛鹂的消息,薛珂则无何地拍着她的肩安慰她。其余人也是面色沉郁,不知该如何给她一个交代,毕竟是魏玠带走了薛鹂,他出身魏氏,又让魏氏蒙羞,如今姚灵慧上门要找女儿,他们也是面上无光。

只是忽地有人来传,说是薛娘子找上门来了,所有人都惊愕地愣在了原地,姚灵慧的哭声也止住了,反应过来后,立刻提着裙角快步奔走出大门。

魏蕴也被侍女扶着跟在他们身后,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个穿着柳色裙裳的女子。

薛鹂在廊下缓步走近,魏蕴再见她总觉得恍若隔世,谁能猜到不到一年的光景变故如此之大。

姚灵慧一见她便哭得喘不上气,几乎整个人都哭到要昏过去了,薛珂连着哎呀了好几声,苦笑着扶住她,看到薛鹂也是不禁叹息,口中只说着:“鹂娘受苦了,受苦了……”

薛鹂心头五味杂陈,拥着姚灵慧安抚她,谎称自己从魏玠手上逃脱后,被梁氏的旁支收留,而后寻到机会偷偷回到洛阳,只是惹了乱子,无颜再叨扰魏氏,想等知晓阿娘消息后再南下去寻他们。谁知如今他们回洛阳来寻,她一听闻立刻便赶了回来。

薛鹂稍稍蹙眉,便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娇弱美人,旁人听了便只觉得她受尽坎坷,实在是可怜,都没有疑心她话里的真假。

薛珂听了怒从心中起,咬牙切齿地骂了魏玠两句,薛鹂睨了他一眼,说道:“事情都过去了,爹爹也莫要再提。”

薛珂顺着薛鹂的意思,果真不再多话,夜里魏府为了替薛鹂洗尘压惊,置办了一场酒宴,薛鹂听阿娘说了半日的话,才有机会同许久不见的魏蕴寒暄,走近后才发现魏蕴腹部微微隆起,竟像是有了身孕。

薛鹂怔住了,而后便听魏蕴淡淡道:“这孩子已有五月大了。”

薛鹂抬眼去看魏蕴,嫁作□□和成为母亲后,似乎没能替她增添任何光彩,甚至还让她憔悴了许多,只从眼中便能看出疲态来。

“这段时日想必你也受了不少苦,好好在府中修养,等日后安稳了,再南下也不迟。”魏蕴看着她,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,然而叹了口气,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。

“也好。”

夜里薛鹂回了桃绮院,院子里的夹竹桃许久不曾修剪,茂密的枝条长满了墙头。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,想起了当初费力接近魏玠的时候,有一次她搬了软席坐在林荫下饮酒吃茶点,午后发困便睡了过去,醒来的时候魏玠抱着琴坐在她对面,正将她发上掉落的夹竹桃拾起。

彼时的他还算发乎情止乎礼,还有正人君子的操守。而她本想矫揉造作地唤他一声,却因一只小虫掉到裙子上而吓得跳起来,一边哭一边跺脚,疯了似地喊:“表哥!有虫,你快帮我!”

魏玠看她要急疯了,才不急不忙地将虫子拂去,而后她说什么都不肯坐在这片林荫下了。

总觉着这些事就在昨日,然后转眼间竟过去了这样久。

沐浴过后,薛鹂坐在榻前哄得姚灵慧沉沉睡去,自己却辗转反侧无法阖眼。回到魏府后,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让她想起魏玠,也让她心中愈发不安。

最后她还是没忍住起了身,披了件衣裳便朝着玉衡居的方向去了。

这条路她走过很多遍,没有灯笼也不担心走错。大夫人病逝,魏恒病重未归,魏玠也被逐出魏氏,魏氏大房的地界空荡荡的,连下人都极少去走动。玉衡居的侍者自从魏玠离开魏府后,仅有两人留下,余下的都一道散去了。

从前总是彻夜明灯的玉衡居,如今只剩一片漆黑,寂静中偶尔能听到些许虫鸣。

她还记得自己修好了魏玠的琴,本来以为那琴他再也不用了,谁知后来在成安郡的时候,才发现他离开魏府,也只带走了这一只琴而已。

薛鹂也记不清自己在此处驻足了多久,直到她想要抬步离去的时候,才发现腿脚有些发僵。

等她叹了口气,慢悠悠地踱步离去后,隐在阴影中的身影也悄悄跟了上去,直到看她进了桃绮院。

眼看叛军就要到了,洛阳的权贵们纷纷如鸟兽退散而逃,魏植也有意携家眷离去,奈何二夫人病重,魏氏百年的宗祠与先人墓土不可抛下,倘若不再坚守节操大义,宁肯做弃城而逃的丧家之犬,他只怕死后再无颜面见列祖列宗。

只是朝中如今多是寒门提拔上来的人,他不屑于这些人共事,平日里也多有纠纷,为了不在出现大朝会那日斯文扫地的场面,赵暨也多日不曾上朝。何况赵暨不过是个昏庸无能之辈,即便是在朝堂上也是无用的摆设,魏植无意去理会他,只管与几位同僚商量对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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