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娇(42)

薛鹂第一次如此烦躁魏玠的多管闲事,她不满地端起药碗递到唇边,古怪的气味直冲鼻腔,以至于她端碗的手都颤了一下。而后便听到魏玠悠悠道:“是怕苦吗?”

薛鹂朝魏玠看去,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,似乎在欣赏她喝药时的窘态。

多半是对她在藏书阁羞辱他的事怀恨在心,此刻见她不好受便觉得解恨。

薛鹂屏住呼吸,一口气喝尽了整碗汤药,辛而苦的药汁入口的那一瞬,难闻的气味填满了口鼻,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,她被苦得直掉眼泪,强压下反胃的欲望后猛灌了两口清茶,这才渐渐缓了过来。

“不打搅你歇息,我先走了。”魏玠替她牵了牵垂落的被角,语气中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愉悦。

魏缙手里握着一支修好的珠花,正跃跃欲试地在桃绮院的门外往里看,犹豫着待会儿见了薛鹂该说些什么话,他回过头小声地问侍者:“我的发髻可还端正?”

“郎君丰神俊朗,无需忧心这些。”

“你说她还记得我吗?我去见她会不会太突兀,可是听闻魏礼……”

“魏缙?”

背后忽然传来一道人声,魏缙的话戛然止住。

“兄……兄长。”魏缙看到来人,险些被吓得跳起来。

魏玠在他们这些小辈眼中,有着如同父亲与师长一般的威严。魏缙一见他出现在此处,不禁瞪大了眼,反应过来后连忙行礼,恭敬道:“见过兄长。”

“不必多礼。”看到他手中的珠花,魏玠眼眸微沉。“你来探望鹂娘?”

“鹂娘……”魏缙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,神情也随之无措了起来。“我……我听闻她落水。”

魏玠淡淡地应了一声,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袖上的折痕。“她已经歇下了。”

魏缙悻悻地朝桃绮院里看了一眼,失落道:“那我还是不去打搅她了。”

说完后,他欲言又止地瞄了眼魏玠,想问却又不敢问。

魏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“可是有事想问我?”

魏缙深吸一口气,仍是没敢问出口,丧气道:“无事。”

无奈之下,他只好随着魏玠一同离开,路上始终沉默不语地想着薛鹂的事,连脚下的台阶都没看到,一不留神栽进了花丛。

魏玠早先注意到了,只是并未提醒魏缙,而是任由他摔了进去。

薛鹂的手段并不高明,魏缙为了她魂不守舍,只能怪自己心志不坚,轻易为女色所惑。

只是……

她未免太过三心二意……竟连引诱人这种事都不肯从一而终。

他让医师朝她的药里多加了半两黄连,已经算是留了情面。

魏礼被魏蕴拉着离开后,本想去找魏恒请教一篇策论,却不想正撞见梁晏从魏恒的书房中出来。

梁晏隔三差五来到魏府,几乎将此处当做了自己家,甚至在魏玠的玉衡居有一间房特意备下留给他用。魏氏各支门风虽不尽相同,魏恒与魏植这一脉确是出了名的方□□中上下都遵规守矩挑不出错来,梁晏不是个安分的性子,能在魏府来去自如还不受管教,多少是身为舅父的魏恒授意。

魏礼看到梁晏唇角的淤青,眉头微皱了一下,问道:“这次又是什么缘故?”

梁晏本想扯出一个笑,却因为嘴角的伤显得笑容有几分扭曲

“我随陈温他们去了一场清谈会,三日不曾归家。父亲他认为我整日无所事事,学这些不堪大用,一心要我去边关磨炼几年,日后好上阵杀敌,我不愿意,便这这样了。”

梁晏想入的是三公曹,他始终认为,刑狱若不能做到公正清白,小到让百姓心寒,大到腐坏国之根基。而如今三公曹上坐的人大都尸位素餐,夏侯氏把持朝政,朝堂混乱不堪,大小官吏纷纷以权谋私,又何谈公正廉明。

他不想上战场也有私心,他无法想象用刀戟刺穿旁人肠肚的画面,更不愿和父亲一般割下敌军的头颅挂在马鞍上。

梁晏苦笑道:“父亲赞赏兰璋的才智,他十五岁用计解了凌州之患,我比不得他临危不乱的风采,更不如他有过人的智谋。只是我想留在洛阳,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
魏礼不知如何安慰他,许多世家子弟都视魏玠为楷模,背后少不了族中长辈的言语敲打。平远侯则是出了名的,几乎处处要梁晏做到最好,偏又爱拿魏玠做比对,反倒是魏恒对待梁晏宽容许多。“你不如去找兄长,他或许能替你说上几句话。”

魏礼顿了一顿,提醒道:“不过他此刻应当还在桃绮院,你兴许要在玉衡居等他回去。”

“桃绮院?”梁晏疑惑地问道:“那是何处?”

“是薛鹂的住处,你应当知晓她。”魏礼神色复杂,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兄长待她似乎不一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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