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娇(92)

见薛鹂脸色不好,他又添了一句:“不必对我说谎,我可以查出来。”

天色逐渐昏暗,魏玠的房里有很多烛台,照得室内明如白昼。薛鹂不想提及过去,她以前做的事实在不算光彩,相貌也不够美丽,因此她总忧心梁晏会想探知她在吴郡的事,何况她一直以来都刻意在引诱梁晏,若被知晓她一早便倾心于他,他必定会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图谋已久,两人的情意未免会多出几分虚假。

而魏玠问起这些,她便有些不耐烦,却也极力将自己说的无辜可怜,好让魏玠能生出些许怜悯,早日放她离开此处。

然而说到薛氏的族人,那些不耐烦便慢慢不见了,反而像是积压已久的怨气得以抒发,好不容易有一个倾听者,让她无需伪装得端庄良善,提及那些叔父们,她话里极尽刻薄,丝毫不留情面地贬损自己的亲族。甚至说起他们因战乱而遭到牵连的时候,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奚落。

其中有些事,魏玠命人去吴郡查她的过往时候已经知晓了。然而从薛鹂口中听到总是不一样的感受,她十分擅于添油加醋,说起从前的自己,更是见缝插针地向他卖可怜,以期望他能够动一动那微弱的恻隐之心。

魏玠对此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,她便露出失望而怨怼的表情。

“吴郡曾有一位虞姓的郎君为你寻死,在家中自缢后被救下,确有其事?”魏玠说完后,薛鹂眸中闪过一抹讶异,显然是不曾料到魏玠连这件事都能查出来。

她略显心虚地移开了眼,说出的话却颇为理直气壮。“虞郎君一厢情愿,妄想拐带我私逃,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我自然不会理会他,谁知他便因此去寻死。是他自己要爱慕我,与我又有什么干系……”

男子大多擅长自作多情,以为一个女子对他笑一笑,说上两句好听的话,便是死心塌地爱上他了。

薛鹂为此受到了好一阵子的闲话,提起来便心中恼火,冷酷道:“虞郎君懦弱无能,没本事叫我喜爱便去寻死,这样的人即便不是为我,日后也有千百种要寻死的理由,怎能算作是我的错?”

她说起此事,甚至颇为委屈地看向魏玠,似是想要得到他的赞同。

魏玠淡淡道:“若是乐安知晓你自私自利,虚伪刻薄的模样,你觉得他还会待你如初吗?”

魏玠的话如同一根刺扎在了薛鹂的要害,让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站起身,怒道:“与你有什么干系?”

说完后她对上魏玠冰冷的目光,心上不由地颤了颤,只得乖乖坐回去不敢吭声。

若论虚伪,只怕她比不过魏玠。明面上宽仁温雅,背地里却睚眦必报,说是无耻小人也不为过。

“你若有什么想问的,我也可以告诉你。”魏玠认为这是一种交换,他了解薛鹂,薛鹂也该了解他。

薛鹂对魏玠的了解来自于世人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赞誉,而对于他本人的心性与过往,她称得上是一无所知,更没有闲心去了解他,如今也没有。她知晓得越多,日后便越难以逃离他。

薛鹂敷衍道:“表哥的事迹无人不知,我从前便听闻过了。”

魏玠拆穿了她。“你不想问吗?”

薛鹂睨了他一眼,无奈地开口:“那表哥会怕黑吗?”

他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薛鹂会问这种事。笑了笑,回答道:“幼时有过,如今已经习惯了。”

魏恒不许他的雀目之症被外人所知晓,因此除了魏恒与玉衡居自小侍奉他的人以外,只有薛鹂无意间知晓了此事。幼年他曾因为夜间目不能视而摔伤,在见到阿娘的时候偷偷向她说了此事,以为会得到一些关怀,却不想会惹恼她,换来许多咒骂。而后父亲也将他训斥一通,罚他在漆黑的祠堂中跪了一整日。

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是否会怕黑,即便她或许没有关心的意思。

魏玠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受,似乎要做些什么才能消解,而后他倾身靠近薛鹂,捧着她的脸亲吻她。

薛鹂又嗅到了那种让人迷醉的香气,魏玠的头发与她的纠缠在一起,如同缠绕的树藤那般密不可分,彼此的气息在唇齿间交换,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稠。

魏玠是个很善于学习和探索的人,他轻易地便能找到勾动薛鹂的法子,而后耐心至极地去击溃她,甚至称得上是勾|引。薛鹂的身躯发软,呼吸也在发热,她为自己的变化而不齿,只好将此怪罪于魏玠,是他太过可恨。

一吻毕,薛鹂已经是面红耳赤,唇瓣略微发麻,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,胸口缓缓起伏着。而魏玠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的表情,发出一声让她羞愤的轻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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