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基后他们悔不当初(129)

能将武功内息压到她一丝也察觉不出的武人,除了她自己,崔漾还是第一次碰到,换做任何一人,因着这一点,也绝不会怀疑计木就是沈平。

沈平握着木雕的手微顿,“如今既已暴露,草民必不会轻易再上钩,叫天下群侠灭绝,陛下为何还留草民在身边,陛下当知,草民便是画了弓/弩改良图,也不是真心实意作画,拿去造,也只是浪费人力物力。”

崔漾是看中了一个人,这个人可能是沈平,也可能不是——那个精通天文历法,能测算天象的人。

她算了一笔帐,粮草被截这件事里,一共有三环,一是桥梁截断,岳山精明谨慎,没有上船渡江,选择绕路走,避过一劫;小阳山土匪流寇为害乡野,岳山顾念大局,也没有立刻发兵剿匪,避开第二劫。

到村庄,是第三劫,这一环的关键是这一场暴雨。

五千麒麟军押运的粮草辎重,要走的路线可以排查预知,行军速度也可以测算。

但天象不能算,如果没有这一场暴雨,以麒麟军的谨慎,以及过路不扰民的军纪条令,绝不可能进村庄借宿,想劫,也无从劫起。

想提前布置出这样一个规模的村落,至少需要七日甚至半月的时间,所以这群游侠里面,至少有一个人是精通天象的,并准确地测算出了在麒麟军行进至小阳山附近时,会有这样一场麒麟军不得不寻找避所的狂风暴雨,设下这一局。

行军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,天时排第一。

农耕桑种靠天吃饭,祈求风调雨顺。

江河湖海有水灾,涝灾,暴雨下得太多,冲垮河堤河口,必然浮尸满地,民不聊生。

如果当真有这样一个人,能预测天象,预知暴雨,那么等于是有了与天地沟通的人力,可以避免很多损失。

崔漾缓声问,“先生手下可是有一人能预测天象,如果有,朕躬请先生出山,重开钦天监,提供先生需要的一切人和物,并以天子之威起誓,绝不利用先生之能兴兵打仗,只为能提前防范水灾,涝灾,避灾是一,检修河堤、蓄水排水是一,先生以为如何?”

女帝声音平缓,一双凤眸里少了素日来的清寒与隐隐的锐利威严,清正端方,似乎已对劫粮一事既往不咎,且直言起誓,绝不利用先生之能兴兵打仗,只为避灾。

一游方道士如若对人说马上要有暴雨洪灾,请村民们尽快搬离,或是请太守早日防范,多只会被当成妖言惑众,便是有人相信,想要调动人力物力做什么,也十分艰难,顶多让人传一声,谁谁谁算命极准。

车马缓慢,一个月未必能走过一个郡县,想靠一个人测算规避天灾,简直是天方夜谭,但如果女帝来做这件事,可以像太学一般,广发诏令,招收有天赋的弟子一起精研天象。

测算越多,收集到的数目越多,测算便越准确,这是一件好事,却要交到一个圣明君王手里。

司马庚虽算明君,却依旧是好战之徒,换了女帝,继位不到三月,已是战火燎原,烧到了滨海之地。

且心机深沉,杀掉了武艺高强的游侠,对武功低微或是不懂武功的文客,却招降且加以利用,善,亦只是伪善的帝王之术。

沈平拨弄手里的榫卯,“草民虽是精通木工,却不通天象,陛下所说的这位老先生,是一名隐士,世界大同,天下为公时,自然而然也就出来做官了。”

未能说动沈平,崔漾也不着急,只笑了笑道,“身份上你是朕请回来的匠曹,想去何处皆可,你哥哥在后头一辆马车里,另有沈熔也在,你们兄弟三人许久未见,你去看看他们罢。”

沈平问,“草民可以给家兄带一点断筋续骨的伤药么?”

崔漾允了,“医正随驾,你找他要便是。”

沈平道,“陛下可问草民要一样东西,以做交换,只要草民有且给得起。”

崔漾摆了摆手,“不必了,你且去。”

沈平再行一礼。

崔漾哑然,便道,“不防将你的易容术留下。”与沈平的易容术相比,她寻常见过的只能算是换装和伪装,谈不上易容两字。

沈平微一滞,摆袖重新坐下,提笔写清楚制造面具需要的药材,制法。

崔漾本身懂医,对药材也不陌生,“树胶?”

即是交换,沈平便也不隐瞒,“一种从交跖来的树种,割之流浆。”

崔漾厘清制法,收起方子,“去罢。”

沈平行礼问,“陛下是何时发现草民何处破绽的,草民自认为天衣无缝。”

确实是天衣无缝,尤其是大猫,对他自始至终都十分亲近,但这样一个人出现在皇宫猎山范围外,大猫领地范围内,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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