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基后他们悔不当初(226)

王城附近的山口四周却都设置了盘查的哨卡,到处都是搜索她的卫兵,以搜查南国奸宄的名义,自然不是来救她的。

下不了山,已她的伤势,走不出多远,便要重新落入崔呈手中,崔漾只得暂且回了山上。

力竭昏睡前,崔漾吃了六粒丹药,醒来时已是傍晚,守着司马慈的尸首坐了一会儿,勉强提了提神,起身,循着炊烟的方向,寻到一户猎人,一掌击在胡桌上,将那胡桌打得四分五裂,叫一对夫妇搂着小儿哭喊求饶,拔了头上簪发的羊脂玉簪,搁到猎人面前,“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,把他埋了,不立碑,不堆冢,填平便是,此事若办不好,叫你形同此桌,三日后我会回来再看。”

血水流在地上,那青灰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,干涸的,新鲜的,眼角亦有血渍流出,声音嘶哑,仿佛从血池里走出来的修罗,猎户抖得厉害,连连磕头应承,“小的一定办好,一定葬好这位公子。”

妇人亦哭喊,猎户拼命护着身后的小孩,企图将小孩藏到她看不见的地方,崔漾胸膛里气血翻涌,头晕目眩,眼前已时而模糊时而清楚了,知晓这一路已是力竭,支撑不了多久,伤口需得立刻上药治伤,便也不耽搁,趁夜往王城飞掠去。

下山的路上碰上了洛拾遗,崔漾并未立刻现身,见其忧急之色不似作假,两夜以来头一次有了些精神,自灌木丛后走出来,摘了头上的斗笠,温声问,“十一,情况如何了。”

洛拾遗狂喜,回身时,已瞧见那黑色风袍下染血的衣衫,一时赤红了眼,奔过去,“主上,为何不发烟信——”

便是再着急,崔漾也清楚,当局势不明,或者她稍处于弱势时,多得是更愿意将秤的另一端倾斜向男子的男子,她可以相信洛拾遗几人,但无法确定其他人,她不会在手无缚鸡之力,甚至一个普通小孩,就能擒拿住她的时候出现。

情况不明贸然出现,等待她的,也许不是救援,而是死路一条,便如当年,她去找沈恪求救一般。

那身上又个冒血的血窟窿,因失血,面容无色,唇瓣干裂,洛拾遗扶着人往半山腰的一户小屋走,扫了扫房里的木板,铺上自己的外袍,“主上先歇息,属下寻水来。”

崔漾躺在木板上,意识昏沉,却并未睡去,听得洛拾遗回来,问军中的情况,“徐令是何反应。”

洛拾遗递过止血疗伤的药丸,切成小丸,搁到陶碗里,回禀道,“主上一进越国王宫,里头就烧起熊熊大火,主上遇害驾崩的消息已传遍整个陵林城,叛贼司马慈勾结南国谋害女帝,已在亲信的护卫下逃往南国,梁焕、方同帅军二十万,连夜起程,灭南国,为主上复仇。”

“大军快马轻骑,已走了一夜,盛将军留在陵林城,协助安定侯处理越地军务,徐将军从旁协助,一半麒麟军已开拔回京,守卫京城。”

即便是回朝,想必也是盛骜一半,徐令一半。

徐令未必倒戈,但先前已有册立徐来为后的消息,她并未否认,保不齐徐令起争位之心,毕竟原来选后宴的旨意在,若无嗣,司马氏绝,自是由皇后继承大统。

如此徐令与盛骜相互牵制,兵力相当,鹿死谁手尚未可知。

崔漾伤重,五感缺失,虽已尝不出药丸是否有毒,却还是似往常一般,小粒吃着,吃一会儿停一会儿,身体没有任何不适,便也放下心来,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碗水。

她已两日未吃过东西,却也一点不觉得累,身体虽是重伤,却像是一个机关,永远不会倒下,只要清醒着,脑子里都在盘算各方势力,目的,手段,人。

崔呈是辛则身后的黄雀,谢蕴,则是崔呈身后的黄雀,想必他手里已经掌握了崔呈叛乱的证据,时机一到,他挥师北上,剿灭乱臣贼子,师出有名。

眼下按兵不动,只怕是因为她下了册立徐来为后的旨意,徐令可以支持任何一方,也可以自立,倘若自立,谢蕴一动,崔呈必定与徐令联手,谢蕴没有胜算。

谢家过江之时,虽有些势力,算得上世家,却不是什么强权的,与诸侯王相比,有如过江之鲤,悉心经营十余年,想来不会轻易冒险,现下麒麟军攻打南国,看成果罢。

巾帕是从衣衫上撕下来的,洛拾遗一点点给她擦着面上,脖颈上的血迹,声音低沉,几乎秉着气息,“皇权富贵,勾心斗角,主上可曾想过,幽居山林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不是很好么?”

崔漾失笑,那巾帕落在唇角,叫她知晓她实则没有笑,崔漾偏头看他,“我不想,只人各有志,你若想,你可以离开,你跟在我身边十年,功劳苦劳皆有,离开暗阁,亦不必受凌刑废除武学根基的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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