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天骄(1020)

铁慈吸一口气。

“我亲身体会过那些武器的可怕,亲眼看见那光射入他的后心,看见他从最高处栽落,流尽了全身血。”端木平静地道,“现在你和我说他没死,你叫我如何相信你?他如果没死,为什么没来找我,这些年身在何处?又是谁能在那种情景下救他?”

铁慈心中无数念头流过,最后放弃了问端木对方的名字。

端木语气虽淡,情绪却很不稳定,她如果连对方名字都不确定,听在端木耳中,只怕会再次认为她在戏耍他,一旦发怒,那她和慕容翊这回就再也扛不住了。

她只道:“我现在回答不了您的问题,但您只要帮我,我回去一定会给您答案。”

她道:“既然最坏的结果您都接受了,既然您心里其实一直也在等他,那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,还在乎多等几个月么?”

屋外一阵沉默,良久端木淡声道:“魃族和人有过约定,你的要求是在让我们背誓。所以我们帮你可以,但哪怕将来找到他,你承诺过的以命换命,依旧不能取消。”

铁慈心中道,果然如此。

魃族原本该是她的敌人,所以她的求助如此艰难。

她道:“我承诺过的事,一言九鼎。”

并非不看重性命,只是前者还可以想办法,但是燕南明显比她想象得更难缠强大,她如果不能用最快速度拿下燕南,这必然会成为大乾毒瘤,甚至可能比辽东破坏力还强,毕竟辽东离大乾腹地太远,燕南却是顺水而上,急行军七日便可抵达盛都。

而且毒这种东西,杀伤力太广太大。

魃族必须为她所用,才能不为别人所用。

端木安静了一会儿,道: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“请说。”

“那坟墓连碑都没有,你怎么知道我纪念的是谁?又是怎么知道,我……很在意他?”

铁慈走到窗边,看不清端木的脸,只看见那一盏灯灯光淡青,在泼银似的地面上勾勒他修长而单薄的影子。

无端地让人觉得寥落。

她轻轻吁了一口气,道:“因为狗。”

端木愕然抬头看她。

“寨子里没有狗,您很讨厌狗,您为什么讨厌?”

端木沉默。

铁慈也没有说话。

是因为曾有很在乎的人,伤在狗类齿下并深受其害吧。

因为这样的伤害,就从此不允许视线里出现狗,这样孤绝而深切的在意啊。

屋外,端木没有再问下去,道:“你明天就走吧,要做的事,你交代给阿吉。”

铁慈扑在窗边,“我朋友的毒你得继续治啊。”

端木背对她,抬起手,指上兰花螳螂也抬起前臂,“遵医嘱就行。”

他消失在黑暗深处,背影寥落。

铁慈听得莫名其妙,医嘱是什么?慕容翊说唯一的医嘱就是看画。

她只得留个字条,给慕容翊写“好好看画。”。看他还在沉睡中,想必有药力作用,便也不惊醒他,悄然下楼去。

冯桓她也没打算带走,反正阿吉总不会让他吃亏,留在这里也好护着慕容翊。

走过黑暗中的田野时,路边游来一条蛇,头顶上有根树根样的东西。

铁慈取了,拍拍蛇头,蛇吐了吐信子,游回草丛中不见。

铁慈顺手把树根抛进嘴里嚼了,滋味还不错,挺清甜的。

吃完之后,浑身的隐隐作痛和疲倦,也消失了大半。

她继续往前走,又遇见衔来花朵的猫头鹰,送来果子的老鼠,头尾衔接盘着草叶的蜈蚣……铁慈一路走一路收,四周的木楼悄无声息。

顺着梯田一路往上,走到峰林入口,撑船在那等着她的还是阿扣,看见她,托托眼镜,笑得腼腆:“叔公让我送你出去。”

这回小舟在峰林里转来转去,没有遇见任何阻碍,峰林之外的树屋上,少年男女们探下脸来好奇地看着她。

这还是第一个来寨子求医成功的人呢。

前方石壁前,铁慈将一封信交给阿扣,道:“我需要魃族帮忙我做的事情,都写在这里了,记得提醒你们叔公遵守承诺。”

阿扣却将那信转手交给跟来的一个少年,道:“交给阿吉。”对铁慈笑着拎起了自己的包袱,“你在燕南的时候,叔公要我跟着你。”

这自然最好不过,铁慈欣然应下。

巨蟒在石壁上一阵游动,石壁缓缓开启,铁慈踏出石壁,面前那座山谷,已经不见了漫山遍野的毒虫尸首,前方水潭边的空地上,有人横七竖八地睡着。

不过睡得泾渭分明,一边足有七八个人,一边只有两人。

听见这边动静,两边都有人一骨碌坐了起来,其中一人大喜呼道:“主子!”

另一边那人却踢了同伴一脚,一个微粗的女声不耐烦地道:“踢什么踢,睡个觉都不让老娘安生!”一翻身坐起来,看见只有铁慈和一个小姑娘出来,顿时目光一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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