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天骄(1063)

萧雪崖淡淡道:“几千孤军,又生有反骨,还是燕南的军,殿下又何必上心,难道将来真要交给游氏姐弟?”

“只要燕南王府不过分,为表安抚,也为安定百姓之心,游氏姐弟这一代,孤会给他们留下尊荣的虚衔,偌大王府,总要有保卫的人。”铁慈道,“所以这一支未来的王府军,首先得被孤收服,总管可明白?”

慕容翊走过来道:“慕四不是随船来了么,我把他留下来,配合大总管处理这些私军和三大土司事务。我已和他面授机宜,他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山蛮子。”

萧雪崖淡淡道:“我大乾事务,何须你辽东插手?”

“你大乾未来天下之主,还是我的人呢。”慕容翊揽住铁慈,笑吟吟地道,“殿下我们走,君有忧臣子服其劳,这里的事就交给大总管咯。”

他像一个以色惑国的妖妃,脚不点地地撺掇着铁慈走了,雍容尊贵的殿下只来得及从他怀中挣扎着伸出手胡乱挥了挥,也不知道挥了个什么意思。

萧雪崖的目光从两人不分彼此的肩膀上拔出来,落在涛卷云生的海面上,目光久久不动,仿佛那一色深蓝的海,要比那两人好看许多倍似的。

……

大船绕宁山湾行百里,过角头、宁山、桐屿三港,在定孟府下船出港,之前得到消息的黔州诸官员已经在码头奉着太女仪仗悄然等候多时。

黔州先是被顾小小带领的查账队伍梳理了一遍,境内水陆道路发达的黄州上下官员直接被处理个遍,随后萧雪崖从水路入手,又将黔州上下篦了一遍,黔州首府大牢里住了一批军方官员,还有一批命运悬而未决,整日恐惧大刀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,惶惶不可终日,因此当太女终于终结了微服私行,正式巡查燕南,黔州众官员都不禁松了一口气。

只是随即就接到皇太女点召,点了好一批人让伴驾南巡,一众黔州官员有苦说不出,现在这时候跟着皇太女,万一燕南游氏父子撕破脸皮,皇太女的护卫定然只管太女安危,他们这些倒霉蛋岂不是要遭殃?不会公开撕破脸皮?可这一路去昆州还需走个几日,路上什么山匪啊,恶盗啊,随便来个几波,也够他们受的了。

因此各人都将护卫带得足足的,一路上充分发挥自己和燕南当地的良好关系,提前打探,四处交联,务必要保证这一路平安。

却不知这一路他们上蹿下跳,铁慈派出的九卫中负责搜集信息的护卫,暗中跟随,早已记满了小本本。

燕南也一副刚刚得知皇太女驾到的模样,定孟府知府率当地官员出迎,铁慈却没有在任何城池停留,仪仗也没有摆开,依旧是快马轻骑,直奔昆州。

那些一路跟着的官员哪里吃过这样的苦,一路跟在后头踉踉跄跄,却也不敢叫苦,更不敢掉队。这位说是南巡燕南,矛头冲着独霸西南的燕南游氏父子来,却人还没到燕南,就先把黔州来回筛罗了两道。

查账的顾小小和带兵的萧雪崖两人,性格截然不同,却是一般地刀枪不入,前者查账如探囊,务必要将所有做得面平光亮的帐都给掀出里头的横平竖直来,从黄州入手,将周边几州官衙不正常的往来都顺藤摸瓜,扯出了很多和燕南有不正常往来的官员;后者杀人似取物,借着剿匪和行刺案,寻遍了黔州各地巡检司和卫所的错处,生生将黔州都司给拉下马来,在黔州做了两任都司的大员,还在牢里呆着呢。

黔州的官员中,大概只有新近得任凭云知府的庞端,真心实意地跟在铁慈身后,毕竟大家都知道,他必须得是个太女党,他是硬生生挤掉皇太女的外公,才平步青云的。

说到这凭云府知府的换人,也是众人更加不安的原因之一。皇太女看似和气,但是连自己外公都说黜便黜,诸位难道还敢自信自己在皇太女心目中胜过血亲不成?

听说谈家老夫人那一行,根本没能回到黔州,也不知道一家子去了哪里,曾经往来多权贵的四宜园,现在已经最快速度改成了学宫。

众官员知道谈家下场,都心中凛然,不管心里怎么想,面上都极尽恭敬。

铁慈却只点了庞端跟在自己身侧,引得众人暗暗艳羡,都觉得这只鲇鱼先不说人丑,才学也不见得如何出奇,竟然就能入了殿下法眼,自己论才学不输庞端,论风姿气态更是强上数倍,如何就不能博太女一个眼缘?听说太女身边尽多美貌人物,太女也不过是花信年纪,自然喜那好颜色好人物,须知苦差也是良机,若能在这数百里路途中简在帝心,胜过之后辗转周折礼物送遍盛都。

官员向来心思活络,于是便有其中翘楚,人称“官子风流”的一位黎平府同知,年轻时候出名的玉貌风华,如今人近中年,保养得精致,正是兼具青年俊美和中年温润的好年纪好相貌,某日晚上,精心打扮了,抱着棋罐和在客栈里散步的皇太女“偶遇”,彬彬有礼邀请殿下“手谈一局”,好“阡陌井中见天地,纵横盘上议民生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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