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天骄(1166)

顺便絮絮和他说些世人多苦,不妨体谅,说些很多事可以选择不那么极端的方式来处理,让人一步也是让己一步的道理。

说自己既然要担了这江山,就一定承得住,承不住也得承,谁都是从竭蹶摔打中成长起来的,没有自己坐享其成却要别人冲锋陷阵的道理。

说天道自有盈亏圆缺,这一处给逃掉了,那一处必然还会找补回来,伤了别人的,回头还要自己担。爱恨恩怨,加减乘除,都是各人的业障和因果,不能也不该一一代劳。

说这世上所有一意孤行的“我是为你好”,其实都是不自知的霸道和无谓的自我感动。好或者不好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

她闲闲地说,慕容翊淡淡地听。铁慈和他其实很少有这样的谈心,她尊重他人意志,不喜欢说教。

慕容翊侧头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,想着那一处的温软丰美,很想就这么堵上去。

告诉她,说得很好,下次不许再说了。

铁慈察觉到他的目光,没奈何地住了喋喋不休的嘴,仰头看他一眼,忽然扒住他的肩,踮起脚,将唇凑了上去。

两人在落英纷飞的合欢花林中接吻。

不远处留香湖波光粼粼,天鹅交颈,身侧情人林中小路无数,有年轻男女悄然结伴而行,于花丛碧树之间穿梭,偶一回首看见浓荫之后依偎接吻的身影,发出小声的心有灵犀的哗然惊笑。

有人含羞捂脸匆匆奔过,却又忍不住回首。

有人眼睛放光,羞答答拉住了身边人的手。

有人对着慕容翊的背影伸出大拇指,有人低头默背圣贤书。

不管怎样反应,都是人间最纯最真最美好。

铁慈和慕容翊才不管别人怎么看,肺活量极好的两人,一口气似乎要吻到天荒地老,直到最后花树簌簌摇动,被惊扰睡眠的夜鸟,愤然将一泡屎拉在了铁慈头上。

最后铁慈只好在留香湖畔洗头,慕容翊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,轻柔有力,两人这一刻都想起当初在书院藏书楼下的水池里洗头的经历。

铁慈来了兴致,也要帮慕容翊洗一回头,慕容翊却嫌水凉不肯,最后被铁慈推进水里,两人湿淋淋闹了半天,最后被同样被惊扰了睡眠的天鹅们愤然啄上岸。

闹了半夜,也没人管,容溥大概是气疯了,居然不派人伺候太女,而书院里其他人,都以为不过是小情侣,这几日书院里这种小情侣特别多,且事事都要效仿当初太女那一对,什么舞雩池烤鱼,藏书楼烀鹅,留香湖洗头,比武场射箭,还有山下小镇拱桥下垂花钓果,都是必玩项目。

书院巡逻队的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守护舞雩池的锦鲤,留香湖的天鹅,以及藏书楼的书,实在没精力多管,连一句有伤风化不守规矩都不能说,毕竟某人带得好头。

夜深了,慕容翊才送铁慈回女院,两人在院门前分手,铁慈一手攥着还有些微湿的发,一边登上自己住的小楼,容溥为她安排了院内的一座独院小楼,原本是院内新聘的女先生的住处,这几日把女先生们挪往它处,单独给铁慈安排了这里。丹霜和赤雪已经提前住了进来,烧好了热水。

铁慈上楼,没急着洗澡,靠着二楼栏杆,想看看整个书院,目光一转,却看见慕容翊正走过女院外头的花圃处,而树后忽然转出一个人来,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
铁慈一怔,她目力非凡,自然看得清拦住慕容翊的是那个叫做简奚的姑娘。

隔着树荫,隐约看见那少女拦住慕容翊,似乎结结巴巴说了些啥,神情颇有些羞涩。随后又递了一个什么东西过去。看形状,圆圆白白,药丸也可能,糖果也可能,点心也可能。

铁慈微微一笑。

这模样倒像拦路示爱。

说起来慕容翊生就招蜂引蝶的好相貌,日常惹人注目是常事,但很少有人当面表白什么的,因为他的美,微带凛冽,看人时总不爱正眼看,密密长睫下的眸光像一把妖刀,浓墨重彩,又追魂摄魄。

一般女子根本抵受不住这种煞艳的气场。

所以哪怕看起来很像,铁慈也没多想。

而且她确定慕容翊不会收的。

但很快她被打了脸。

慕容翊竟然接过了那东西,看了看,他背对着铁慈,铁慈看不见他是否有做收进怀中的动作。

那叫简奚的小姑娘便笑起来,脸红红地告辞,飞快地走开了。

像一个表白成功的快乐少女。

铁慈忽然想起当初在书院,追逐在慕容翊马后的游卫瑄。

想起当初那边缘凝着水珠的酸梅汤。

铁慈扬眉,等着慕容翊回头来和她分享这次的拦路赠礼事件。

但是她又被打脸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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