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天骄(1389)

铁慈猛地偏头,以免一口面条喷到尊贵的起居注上。

简奚早已端着她的面条走远了。

“赏荷宴是有的,我是去看过的,然后我把那个石小词扔进了水里,宝太妃也扔了进去。天干物燥,给她们消消火。”

“奚云我是问过她要不要做皇后,但我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心地。皇后之位,这辈子除了你,谁也别想。”

“如果你也不想,那么我做你的皇后也成。”

铁慈:“……”

你想得倒美。

接下来,慕容翊倒是规规矩矩,将他的施政方针,对臣子的管理,对百姓的安抚,设立的各种机构,日常吃喝拉撒都说了个巨细靡遗。

甚至连某日肚子不好去了七次茅厕也要碎嘴。

但铁慈的注意力,放在了他的施政风格上,慢慢皱起了眉头。

和大奉那些老臣一样,她觉得不合理,觉得矛盾不可思议。

慕容翊爱抚百姓而苛待群臣,甚至杀戮将领,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

历朝帝皇,无不更加重视权贵阶层,因为他们才是帝王施政的基础,他们掌握了绝大多数的资源,是帝王真正依赖的群体。

无数帝王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,对权贵让步甚至被掣肘。

唯有慕容翊反其道而行。

为什么?

铁慈心中隐隐不安,她示意简奚过来看。

等简奚看完,也是一脸惊愕,铁慈问她:“你怎么看?”

简奚想了半晌,轻声道:“大奉皇帝向来心思古怪,常人难以揣摩。臣只是想,他是不是想做什么,所以所有施政,都是冲着这个方向去的。”

铁慈心中一跳。

此时她已经看到第三卷,最后提到了刚刚发生的群臣和太妃勾结密谋逼宫事件,这也是第一次铁慈以慕容翊视角,看到了该事件的详细始末。

她也让简奚看了,简奚看完,愕然更深,道:“臣实在不明白大奉皇帝对臣下的处置。”

很不合理。

答应投诚的,却最先杀了。

明明为人正直,对他并无杀心的两位忠臣御史大夫和大司空,却处罚得最重,关进了最可怕的大狱。

而且既然是谋逆之罪,一起杀了也无可厚非,为什么还要抛出诱饵,将臣子们分开处理?

铁慈听了简奚的疑问,沉思片刻道:“他在查看人心。”

简奚恍然。

用一个“先出者活,后出者诛九族”的诱饵,来查看大臣们的反应,从而判断出这群重臣的心地人品。

“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难道他不想杀了敢于谋逆的人吗?他明明那么……”

简奚把“暴虐”两字吞回了肚里。

“对,他不想杀。最起码不想一起杀了,所以他测试出三六九等,再分别对待。”

“为什么呢?”

是啊,为什么呢?

联合先前的情形,铁慈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,可她又不敢相信。

真的是这样吗?

慕容翊,事已至此,受创如此,你依旧在为当初的誓言努力吗?

为此殚精竭虑,手段用尽,不惜背负骂名,不惜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?

你是甚至连之后的事都在铺路吗?

这叫我如何敢信,又如何敢不猜测。

她拿着一本起居注,怔在了冬夜穿帘的风中,连容易在她腿上踩奶都没发觉。

简奚有点不安地看着她。

在陛下的脸上,她看见了极其复杂的情绪,震撼、感动、不敢置信、怜惜、心痛……如潮水在眉间翻卷辗转,夜风吹散她的发,她按在颊边的手指指尖雪白。

像一尊在时光洪流中忽然醒传,却又因那不可思议的沧海桑田而痴了的神女。

良久之后,她听见陛下声音轻而梦幻地道:“简奚,我们也该做些事了。”

简奚立即道:“请陛下旨意。”

铁慈像是此刻才醒过神来,看着她笑了笑,道:“倒也不必太过着急,徐图缓之吧。简奚,你一直负责着和盛都各处的联系,稍后朕给你个大纲,你也编个话本,精心配上好词好本,回头交给各处花魁和妙辞社去传唱。另外,多宣讲宣讲破镜城,选些去过辽东的文人,写些关于辽东的有意思的本子。还有,朕派人杀了大奉皇帝的母妃,已经报了先帝的仇,这事儿也可以再往天下扩散扩散。”

简奚领了命,见铁慈一直有点神思不属,怕她心思太重伤了身体,便岔开话题道:“臣近日常受太师之邀,去大乾学院讲学。”

这也是铁慈同意她去的,增广见闻,也给皇室找点存在感。

“如何?”铁慈将书收好,振作起精神问她。

“学生们都非常敬重太师,每日都有学生前来求太师指点。学院里起了很多社,名字很多很奇怪,什么自由社,奋进社,少年强社,旧貌新颜社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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