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天骄(515)

群情沸腾,都在痛责辽东,憧憬着日后收回辽东燕南,大乾真正大一统。

没人注意到角落阴影里,本来想过来说点什么的飞羽抱臂而立,似笑非笑。

他的眼眸里落一半阴影,越发显得眸子深不见底,眼角微微扬起,笑着也像带点讥诮。

一直没说话的容溥眼眸转动,看见了他,道:“好了,别说了,容兄是辽东人,家中还在辽东任职呢。”

说完对飞羽笑了一笑。

飞羽对他勾勾嘴角。

众人一时都不接话,杨一休道:“辽东任职又怎么地?容先生,你是辽东人,也是大乾人,作为书院任职的老师,诸般立场见识应该和我们一致才是。要我说,早些弃暗投明,以你才能,大乾朝廷定然欢迎得很,你若有意,可以请戚兄向他父亲推荐你啊。”

飞羽笑了笑,道:“多谢多谢。”

他没继续说下去,众人觉得别扭,也转了话题。

飞羽过来在铁慈身边坐下,铁慈忽然想起他先前没说完的话,问他:“你方才想和我说什么?”

飞羽将烤好的肉递过来,道:“没什么。”

还能说么?

辽东在大乾这批精英眼里是巨寇逆臣,迟早要兵戎相见的对家。

这些迂腐书生,向来把国土一统家国大业看得比什么都重,动不动拿气节风骨说事,性命都可放在家国之后,更不要说区区情爱。

她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,会怎么想?

毫不介怀,还是想到日后的对立而就此割席?

她虽是女子,可胸怀丘壑,心忧天下,气度见识从不下于男子。

不是那些情爱上脑万事不理的闺阁千金。

他不敢赌。

最起码现在还不敢。

铁慈的目光疑虑地转过来。

总觉得他有点心思重重的样儿。

这就很不像他,他并非没有心事,但他的心事一般不过夜,因为他会在第一时间解决。

但是铁慈也不会去问。每个人都有保留心事的权力。

刚才激昂的情绪散去了,众人默默吃饭。

吃饭的时候铁慈就很奇怪,为什么大家今天都有意无意地避让着飞羽?

他是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?

但是众人态度也不像有什么不满,反而都微妙地带一点畏惧和尊敬。

铁慈目光落在飞羽小腿上。

是个疯批。

大概吓着人了。

她慢慢吃着烤肉,心中叹息一声。

她出身皇家,拜在师傅门下,自小受着当前和现代双重精英教育。大儒和典籍以及宫规处处教她行事端严有法度,雍容尊贵刻在骨子里;师父教她开拓视野长见识,明白生而为人的自由和尊严。

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喜欢飞羽这样的人。

两个人的三观差如南极北极。

差到她都不敢再往前探一步真实的他。

想让自己喜欢他更多一点,再多一点,或许就能抗住可能的风雨。

一支嫩红流油的兔腿递了过来,飞羽在她身边问:“在想什么呢?”

铁慈摇摇头,看一眼他眼底的笑意,心中一动,又道:“如果有一日,我有什么事,让你为难,让你无法抉择,或者让你需要放弃你最重要的一直为之努力的东西,你会怎么办?”

飞羽坐在她前面一点,替她挡着风,沉默一刻,才笑道:“大抵除了一件事,这全天下任何事,我都可以为你放弃。”

铁慈想要追问是什么事,想想还是算了。

追问这种问题,显得怪幼稚,也没分寸。

她只是笑笑,点头道:“我对你亦是如此。”

抬头看,夜幕已经如穹顶一般罩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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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9章 沙画(二更)

第二日继续行路,午后时分,前方忽然开阔,那孩子攀上高处,指着前方,神情热切地叫着。

穿过一道弯弯曲曲的豁口,前方豁然开朗。

一片平坦起伏的沙漠如同凝固的海出现在面前。

过于阔大的存在总会让人心存敬畏,众人站立在大山的边缘,看着面前无边无垠铺开的那一片黄,连接着淡蓝色的天,黄沙里埋着牛羊乃至人的头骨,空洞的眼眶瞪着天空。干枯的荆棘和红柳斜斜起伏,远远望去像一个个扭曲的魅影。

天地静谧,唯余风的呼号之声。

大自然很神奇,大山背面阴冷潮湿,过了这片山体,气候却变得干燥,沙子密密麻麻地打在脸上,刺得皮肤生痛。

那孩子留在山口,和余游击结结巴巴地说,他不敢走沙漠,要回去了。

余游击正要答应,飞羽大步走过来,一把扛起那孩子,道:“你是当地人,总比我们熟悉,再带一程。”

说完不由分说将他塞回了队伍里。

那孩子敢怒不敢言,巴巴地瞅余游击。可余游击也不敢得罪飞羽,装作没看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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