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天骄(662)

一手执盾,一手长刀齐齐扬起如雪杨林。

此刻就看辽东的刀快,还是大乾的枪硬。

大乾士兵有些紧张。

头顶冲下携风带雪的辽东士兵给人很大的压迫感,而他们的枪是新换的,人数也不多,区区三层枪阵防御,完全没有信心能够挡住如洪流一般倾泻而下的辽东兵。

但是他们不能退,这次是诱敌之计,这支看起来人数并不多的军队里,有他们的指挥使,还有皇太女。

辽东士兵的脸越来越近,他们的盾牌看起来十分坚固,而他们的扁扁长刀也分外闪亮,比自己的青蓝色枪尖看起来锋利很多,风将那些人的脸扯得扁平凶恶,充满杀机。

没人发声,也没人退后,只不过握紧了手中枪。

不过一霎之间。

轰然相撞。

一切像是默片。

默片里发生了所有人想不到的事。

盾牌触及枪尖的那一瞬间,就像刀遇上了纸糊的盾,盾牌瞬间被撕碎,那些青蓝色的枪尖像被下了魔咒,轻松地穿透两寸厚的盾牌,再穿透盾牌后的士兵头颅,穿过坚硬的头骨,刺入第二个人的眉心,从他的后脑穿出,射入第三个人的咽喉。

一枪。

红红白白炸开如霓虹,在青蓝色的枪尖上方层层铺开。

借着无与伦比的锋利和巨大的冲力,一枪便穿透了滑橇上的三人建制。

瞬间冰沟上方穿透了无数巨大的人体糖葫芦。

冰沟裂缝被鲜血渗透,成了一片深红琉璃。

冰瀑上下,都出现了短暂的静默。

辽东士兵震骇,大乾士兵也没好多少。

很多人甚至茫然地去摸那枪尖,想看看那枪尖是不是被下了巫术。

辽东士兵则在揉眼睛,不敢相信战场上怎么忽然出现这种杀器。

只有狄一苇的声音,依旧沉稳平静,“杀!”

士气大振的大乾士兵冲进了瞬间散乱的辽东士兵中,踩着一地的尸首往冰瀑上方冲,其中尖刀阵型的蝎子营当真如尖刀一般,所经之处如尖刀剖开阵型,这些士兵擅长近战,手段凶狠毒辣,他们不畏刀枪,迎着锋锐而上,一个士兵拼着挨了敌人一刀,跳上对方脖子,双腿一用力,就折了对方脖颈,顺手手中刀一个反插,插死了身后的敌人,另一只手还抠掉了一个冲过去的士兵的眼睛,然后反手将手中的尸首砸倒了迎面的人,趁对方视线被遮挡,腰间阴险地射出小箭,没入对方的腹部,收回来的刀贴地一旋,割断了两人的脚筋。

转眼杀六人。

这是蝎子营的常态,日常他们不是比拼谁杀的敌人多,而是比谁在短时间内杀人最多。早年和达延交战,达延人最后看见蝎子营和血骑就望风而遁,并不是他们是懦夫,而是哪怕长年沙场鏖战的人,直面蝎子营那种杀人手法都会浑身起栗心底发寒,令人恐惧的不是死亡本身,而是他们那种漠视生命杀人如麻的凶残,缺少人性,不似人间。

蝎子营的兵王,一场战役下来,身上挂满的耳朵能够拖出一丈。

无尽的杀戮,才成就了今日的赫赫威名。

狄一苇打仗,也谈不上诡计多端,她就是把手下的兵练到极致,练到人所不能,练到无所畏惧,天下战阵,千变万化,铁拳皆可破。

辽东士兵也没想到,这些看起来是普通士兵的战士,竟然就是名震天下的蝎子营。

他们那种杀人的劲头,勇士也要畏惧。

之前居高临下冲锋而生的豪气,竟然被这一波枪尖串肉和杀人展示,硬生生压下去了。

黑色的衣甲如翻卷的泥流,渐渐淹没了辽东士兵的白甲阵型。

远远的,有人惊骇地放下了千里眼,回头看向身后人,“大王!那是……”

大旗下的老者神情意外又不意外,“渊铁和蝎子营。皇太女手中果然有渊铁武器,她竟如此大方,直接拿出来给了狄一苇。”

“那咱们……”

“本王刚收到消息,裘无咎被她重伤,失踪于乱军之中。”定安王缓缓道,“大乾有此继承人,周边诸藩诸国必无宁日。如今便是拼着和大乾正式开战,也一定得早日将此女除了。”

“候大王示下。”

“按原计划。”

“是。”

……

人群中,铁慈没有动。

她在等待。

等待渊铁武器带来的反应。

身边狄一苇也很安静,烟枪抵在腰侧,她用手指轻弹。

铁慈忽然侧头对她道:“指挥使,一个优秀的将领,大局观最重要是不是?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所以就算是我要单独行动,大军也不该因为我改变作战计划,那是个人的事,不应该有任何人因为他人的私事牺牲。狄指挥使,如果发生任何事,都请你不受影响,按你的节奏指挥作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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