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天骄(823)

不得不说萧家做事还算小心,基本都是用暗示的方式煽动书生,不落痕迹。

但也有本身涉入比较深,专门为萧家散布消息,好掌控考生中的话语权的举子,比如那位黄州姓张的,和萧家有点牵牵扯扯的关系,萧家暗中许诺他如果重考,定然让他金榜题名,这般巨大诱惑之下,自然不遗余力。

他倒是不想说,奈何老头子也不问,转头交代身后大大理寺丞,道:“查此人日常花用,银钱往来以及在钱庄的兑银记录。”

大笔银票的开支和兑换在钱庄都是有记录的,很容易查清来龙去脉。

书生毕竟是书生,大理寺卿一说要查,整个人就软了,三言两语就交代了。

百姓和士子哗然,情势急转直下,萧立衡坐在那里,咬碎了牙根。

可是这位大理寺卿年纪大,资历老,地位高,在大理寺深耕多年,看似很久不管事,一旦管事,根本没有李少卿说话的份。

他身后幕僚见情势不妙,急声提醒:“东翁,现今情形对我萧家不利,您不可再纠缠于此地,应速速入宫,联合都察院和咱们的人喊冤,以防对方反扑……”

萧立衡道:“他们那架势,势必要咬下我们一块肉来!”

“那也只能让他们咬,甚至我们要主动抛出肉来!您看如今百姓和举子神态已经不对,若再给他们挟持民意,届时萧家被牵连就更深了……”

萧立衡咬牙,萧家最近本就给铁慈一路紧逼,萧家老宅的四老爷等人还在牢中没出来,无论他找了多少人试图脱罪,保皇派都死咬着不放。原本掌握永平水师的萧必安也被狄一苇抛出的更多证据被牢牢钉住,他搅弄春闱,除了要获取更多的人脉和话语权,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转移铁慈等人的注意力,将局势搅浑,将保皇派头目拉下马,好为获罪的萧氏族人寻得机会。

本身事态都掌握在他手中,三法司中大理寺卿不管事,诸事都有李少卿做主,都察院是他的人,只要困住刑部尚书,这案怎么翻都翻不过他掌心!

谁知道老翁怎么忽然就被请动了!

明明之前调查过,铁慈乃至她的人,没有一个和老家伙有交情,老家伙也一向明哲保身,万事不过心。

萧立衡犹豫着,此时无论抛出谁,无论萧家被咬的那一口多么浅,都意味着萧家在此次又一败涂地。

日后再想挟持民意,利用文人,绝无可能。

此时又是一阵马蹄急响,人群分开道路,两辆马车进入人群,前面一辆车下来几个老者,萧立衡看清来人,眼眸一缩。

刑部尚书!贺梓!段延德!

他急忙站起来,道:“老江,你可算来了……”

往日和他关系尚可的江尚书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,道:“是啊,是不是很可惜?”

“江大人说的哪里话来……”

“不可惜吗?没弄坏我的马车和我的腿,还是让我赶来了。”江尚书不看萧立衡,大步上前,对赶紧站起来的刑部侍郎一挥袖道,“泥塑木偶!一边去吧!”

刑部侍郎如蒙大赦赶紧退下。

萧立衡看着刑部尚书在陪审位置上坐下,脑袋轰轰的。

段延德上前来,笑道:“拟试题那日,老夫的马车坏了,迟到了一刻钟,导致离开承乾殿耽误,撞上了皇太女。今日本该来陪审的江尚书,马车也坏了,险些断了腿来不了,萧大学士,您说,巧不巧啊?”

萧立衡嘴角抽动一下,微笑道:“两位运气这么不好么?”

段延德呵呵一笑,转头看百姓和举子群,道:“诸位说,巧不巧啊?”

人群轰然一声,道:“巧!”

萧立衡脸色在这轰然之声里更加灰败下去。

贺梓则对着众人团团一揖,道:“科举国家抡才之典,在下自领主考之责,日夜凛惕,不敢有负陛下及天下学子之望。之前诸般告诉,已呈折自辩。之后自有大乾诸法司查证明白。请诸位切不可堕人陷阱,擅自揣测,更不可受人蛊惑,坏人前程。”

他是士林表率,天下名儒,多少人求一见而不可得,他一说话,众人自动屏息静听。

贺梓却不多说,伸手一引,道:“在下不执教久矣,被告诸举子,在下其实也并不熟稔。唯有沈谧一位,却略知一二。诸举子都觉他攀附幸进,不妨先听听他的旧事。”

第二辆马车停下,帘子掀开,走下一位妇人和一位女童。容溥田武杨一休等人跟在后面。

萧立衡看见容溥,微微一怔。

他是下令军队直接守住折桂楼,要将这几位困住的。必要的时候就拿容溥等人的安危,来威胁铁慈让步。

但这些人竟然脱困了。

就像他也下令去拿贺梓等人,但贺梓等人此刻却轻轻松松地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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