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旧史(1023)

作者:梁语澄 阅读记录

按她动身前布置,国内若叛乱,便会是此局面;呈报中对方人数虽与禁军旗鼓相当,战力却难相敌,严防死守,韵水无忧不是没可能。

更该防的是城内生变。她那几个姐妹并不让人全然放心。

殿中拥王忽起身,御前长身拜,“女君陛下远来大祁贺珮夫人生辰,段氏宗亲却大逆不道、乘虚窃国。作为友邦,臣请君上,动祁南兵马助女君一臂之力!”

今日筵席上有皇亲,有纪、柴、上官等霁都望族,还有天长节上无罪身退亦未迁徙的部分名门家主。

此言出,听出或没听出弦外音的众宾皆觉在理,一时朝臣、世家中接连有人站起附声。段惜润听得了,猛然转身,隔泱泱人头华美梁柱遥望龙座上顾星朗的脸。

拥王此议不为助力。

以阮雪音第一年入祁宫天长节上观感,这些祁臣,无论为人、行事如何,哪怕对顾星朗言听计从如拥王,于一点上,他们始终存着共识——顾祁统青川,不惜手段,不避战事。争霸之题,举战是应有之义。

女君在祁而白国内乱,千载难逢。

段惜润回身步步往殿内走。

所有人又于这刻忽反应,国君只携少量亲兵身赴他国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奇事——青川三百年,没有过这样的事,以任何道理讲,都太骇人听闻。

段惜润来而未叫祁人于第一时间震惊,不过因为她是女子,又曾为祁国夫人。

却毕竟是国君。就这么站在他国宫殿上,听着本国内战,而他国边境军顷刻便能集结至少十万南下收渔翁之利。

她自然想到了后果留了后手,否则不会事已至此镇定如斯。

更可能他们的君上——顾星朗也参与了这场谋划,问题在于,图什么,助段还是灭段。

段惜润走回来,顾星朗看着她。“毕竟白国内政。女君是否需要帮助,还得女君说了算。”

段惜润站在大殿中央,似陷入思考,半晌转身,却是向竞庭歌:“想听听先生建议。”

竞庭歌满嘴大肉正吃得香,未料及,匆匆咽下又饮茶,方拭了嘴道:“草民惶恐,实不敢于军国大事上拿陛下的主意。”

“先生向来在军国大事上拿国君的主意,这些年下来,拿过不少好主意。满殿祁臣,”她展眸望四周,含着梨涡带着笑,“有些话朕不便问,请教先生,最是恰切。”

竞庭歌仍不敢造次,转脸看纪桓。

纪桓试图解读顾星朗意思,未果,待要沉声阻,段惜润再道:

“难得见竞先生,还请纪相莫阻。”

竞庭歌便哈哈,极随意地,“女儿一无官衔二无职权,且答两句,总不好忤女君陛下的意。父亲便准了女儿吧。”

顾星朗也想听竞庭歌见解,或该说把戏,不示下。纪桓住嘴。

“适才白国兵士殿外禀报,庭歌多少听到了些。势均力敌,陛下占优,成算六分,却毕竟要打,劳民伤财。”她坐得亦随意,尽量让每个字轻描淡写,“祁国兵马若能在此时南下,以祁君之名助女君平叛,绝对兵力优势足叫叛军考虑缴械,而荣王、庄王、滑国公一干人等谋反,板上钉钉,举国民众亲见,女君陛下要如何处置都不为过。白国朝局,也能借此再整肃一番,挺好的。”

是挺好的。能让祁军顺理成章入白国境是为好。宁王摇扇子,也随意:“竞先生高见。”

站在殿中央台阶下,实有称臣意味,段惜润不太舒服,字字听在耳,步步回席位与顾星朗几乎平齐——那位置其实有讲究,看似平齐,实则比祁君龙椅稍往前了寸许——也就略矮了一头,接风宫宴那晚便如此,她知道,只未戳。

“祁君若有心帮忙,本君实该感激。然,”她停顿,不自觉再望竞庭歌。

竞庭歌一挑眉,似才反应,“然以暴制暴亦是引狼入室,祁君陛下的人到了韵水一驻扎,深觉这里山清水秀人更美,不想走了,可怎么办?”

分明是句极严重的话,被她玩笑般讲出来,众人只能咬紧牙槽跟着笑。

段惜润亦笑,向顾星朗:“本君绝无此忧。”

“竞先生素喜说笑。”他这般答,不动声色瞥身侧阮雪音,再看竞庭歌,那一眼格外锋利。

是警告自己阮雪音临盆在即、闹事者死的意思?竞庭歌稍体会,原没想闹事,只继续秉持轻描淡写局外人之仪范,道:“祁白交好百年,本该相互信任。然白君陛下处祁宫,本就不踏实,此刻又要请祁军入国境帮忙平乱,再是信任,终归忐忑,实乃常情。君上您就给白君陛下一颗定心丸,一个和平协定之类的,不就两下心安了?”

出兵本为攻伐,真帮忙还要作协定,哪有这样无私好事?从头到尾门儿清的几位皇亲臣工心下冷笑,宁王复开口:“本为白国内政,祁国伸手其实有违邦交准则。方才拥王也是热血上头,女君犹疑,大祁不管便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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