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旧史(1118)

作者:梁语澄 阅读记录

阮雪音以为她带来的都是点心。

也确有葱煎包、三鲜豆皮和蜜糖山楂裹。

但那盘油亮的黄瓜紫苏爆鳝段。她咽了咽口水,眼有些直望淳风:“这时节——”

“南边运来的吧。”淳风一想冬未尽,新鲜的鳝确难得,“沈疾重伤,九哥吩咐一应用度皆按宫里的来,”

话未说完便知露馅,她噤声看地面。

阮雪音与顾星朗对视一眼。

“嗯。”顾星朗声平平,“又有几日没去看了,他恢复得如何?”

淳风遂沉住气大致说来,生怕顾星朗再叨叨婚事似的,紧接着道:“去秋同九哥请过戍边的事,仍作数吧?”

对面两人总以为经此一役她与沈疾要旧情复燃。

阮雪音默拈了枚山楂裹嘴里嚼,顾星朗稍思忖道:

“戍边不是你想的那样,很苦。寻常人家的男子呆久了尚觉煎熬,更况你是女子,还是从小养在金玉窝里的公主。”

淳风是去过北境也在南境军营里住过的,那年沈疾还是在南境月夜下跟她求的婚。

但随主君临时下榻和真的入军中驻扎,显然是两码事。她其实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适应、长待乃至加入作战终成一名女将士。

可总要试试吧。不迈出第一步,就永远没有后文。

顾星朗瞧她坚定,再道:“军中皆为男子,你是公主,他们自以护你为首任,安危倒在次要。但日常起居,实在很不方便。”便瞧外头门边立的阿忆,“她跟你去么?”

淳风点头:“我这两年骑射她总跟着,驭马算是会了,其他技艺,真去了,军中无聊也只能日日练这些个。问过,她愿意的。”

关于阿忆,阮雪音一直有个疑问。当初顾星朗护女君回国半路失踪,霁都城内尤其禁军营中初起流言,淳风听闻了要回宫,被纪齐拦截最后决定往夕岭,是遣了阿忆仍回皇宫给自己报信的。

但她那晚没收到信也没见过这姑娘。淳风去了夕岭,这消息还是后来涤砚接小漠传信方禀报的。

不得不说小漠审慎完全继承了顾星朗,哪怕淳风言已嘱阿忆回宫报,他仍选择“多此一举”。

所以阿忆究竟是哪天回的宫呢?若当晚便回了,为何没来报呢?

十二月淳风忙着料理沈疾难得见,后来自己忙着生养孩子也没功夫问。早该问了。

“棠梨。”遂扬声唤,“你们分头去看看,云玺怎么还没把公主抱过来,再添壶热酒,醉花阴吧,君上和殿下要喝。”

门口拢共只站了棠梨和阿忆,这般说是将两人都支开了。

再低声也怕有耳。阮雪音眼瞧外间空旷确定稳妥,方详问淳风。

“她说当晚回去,被宫门卫拦了。”显然淳风已经问过。

“哪个门的宫门卫?”

“长信门?好像是。”

长信门最偏,昔年淳风出宫、阮雪音出宫、竞庭歌坐月毕悄出宫,都走这道门。

那夜城中不宁、群臣去了相国府请命未遂又往皇宫请战,她一个婢子,选走偏门正常,被拦下也正常。

且时至今日回头看,她禀与没禀并未导致任何结果,只因整局中主要的几位弈棋者包括阮雪音自己,都在每个节点上做了最明智的决策——猜中对方可能的盘算而提前筑好护城河。

也就没给许多错误发生的机会。但显然,对手在排布之时是将所有可能都划在局中的。

棋子各就各位在那里。只看事情最终会奔着哪条路去、会碰到哪几枚棋子罢了。

阿忆这环存疑窦,那么她便很可能,是一枚就了位却最终没被用到的棋子。

如果那晚纪桓在相府,或者群臣入宫请战没被阮雪音力压住、最终派出的不是五万而是二十万精兵南下,那么霁都之后的形势会完全不同,整局的走向也会改变。那姑娘回没回宫禀没禀,就有可能,会导致某个结果。

这些顾星朗是只知大概不谙细节的。但听阮雪音此刻故意清了场切切问淳风,也知还有人有事有疑点,值得推敲。

云玺便在这时候抱着朝朝至,桌边三人恢复谈笑。很快酒也呈进来,热乎喷香的,阮雪音要哺喂不能喝,顾星朗与淳风各一盏相碰,都觉高兴。

“嫂嫂你这牺牲也太大了,有孕时不能饮酒,生完了还不能,且忌口比未生时更甚。”

那鳝段阮雪音也没吃,因微辣。淳风才反应坐月期间她都没食过辣,暗怪自己粗心,“吃了会怎样嘛?是奶水会变辣?”

阮雪音未及答,顾星朗已是连饮三杯人自醉,“不至于吧。你那奶水甜得很,吃下去这一点点辣,总不会就改了味儿。”

淳风怀疑自己听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。

然后怀疑随阮雪音胀红的脸变成确定,再看对面二人,想起平素朝朝在嫂嫂怀中吃奶的画面,又将朝朝替换成顾星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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