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旧史(1186)

作者:梁语澄 阅读记录

“她将前年你教给阮仲的话,凌霄门上那段,引经据典、条分缕析又写了一遍。”

也许因人名,也许因事件,阮雪音不清楚,顾星朗自己都没太分明——总之说完这话他又看了她一眼。

阮雪音稍默。“这何止是要捅蔚廷的天。”

顾星朗被她此言挑得心下动。半个时辰前收到奏报,他一心梳理苍梧那头条线,未及观全局。

“你都才收到奏报,看来消息还未传遍大陆,民众如何评说,只能等着。而纪相因何致仕,至今不为人知;边境时他留了家训给竞庭歌,却是青川皆知。那么此事一出,三者会否被关联——”

蔚廷的天会不会被捅尚未可知。

祁廷的天却极有可能因此起风云。

顾星朗面色微凝。

“正值秋猎,纪平在,其他几姓也都在。”阮雪音再道。

顾星朗已恢复神情。“不急。如你所言,等等各方反应。金榜已放,殿试在即,蔚君陛下准备了何题于含章殿上策问,拭目以待。”

舆论自十七日白天开始在整个大陆发酵,读书人震惊惶恐,更多普通民众目瞪口呆,只以为是谣传。

蔚廷炸锅,烈火烹油。

阅卷总共三道关卡,来自礼部司与吏部司的员外郎们组成第一关,受赏识的考卷会被推荐给副主考,此次为礼部司长官;

然后副主考将认为可取的试卷送给主考,此次为吏部司长官,决定录取与否。

竞庭歌和江城的考卷自第一关起便是烫手山芋,后者被某位员外郎直接丢弃,前者因写得过分昭昭反被一路递到了主考官手上,以便“论罪”。

江城那张卷也便被归了档,同论罪。

自是呈报国君,两司长官将原卷送入御徖殿,在外头廊下等了足足半个时辰。

然后霍启带两名宫人各捧一卷出来,分递到二官手上。

两卷纸面赫然入眼,都落了朱笔魏碑的一个字:中。

因此在整个大陆哗然之前,蔚廷中已经小范围哗然过了。却毕竟还有殿试,群臣摸不清君上意图,一日两日,虽有言,少有人谏。

到十月二十天子策问,除了榜上有名的四十九人,五品以上国都文官们竟都被召入含章殿,乌压压挤在后头,观摩全程。

慕容峋先赞一番士子们才情,然后提会试中经义一项,在众人皆屏息、心出嗓子眼一刻,由霍启宣布殿试之法:

仍以那句话为题,以见解不同者为双方,殿上辩论。

科举之法远未完善,天子策问如何进行也就未成定制。因此这般做法虽无前例,没人说不妥,殿上众士子以肉眼可见之快迅速分拨——

都往竞庭歌所站另一侧去。

于是四十七对二,竞庭歌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城,有些眼熟,蓦想起那夜出考场,似乎就有此人在附近踟蹰,好像还看着自己。

那般情形她被太多人议论指点,混没在意,此刻想来,倒是疏漏了。

殿辩从当日清早一直进行到了未时。

四十七人挨个儿陈词,谈理想,论大道,其中不乏针对吏治、农事、商营乃至于邦交提出良议者——天下为公,乃是以民为本——君主治国,让老有所养、少有所教,百姓安居乐业,上下同心、四海一家,谓之公。

然后殿内深寂,落针可闻。

近百双眼盯向竞庭歌,半日众口陈词,个个慷慨激昂,压力如山石向这天子殿前唯一的女子身上倾倒。

竞庭歌却似没什么压力,听着对面一条条栋梁之策,面上轻松,时而微笑,倒像赞同。

“诸位所谏,至少一半为庭歌所想。”她点了印象最深的几人,简述其陈词概要,又加上自己意见,融汇为一长段近乎策论的表述,“以上五项,庭歌以为可列作新政。”

人人蹙眉,慕容峋亦蹙。

“今日殿试题目为公天下之辩。”霍启朗声,“先生会试考卷上所答,显与那头四十七位士子不同,辩题始生。”

言下意,她没有在述己见。

“虽不同,不矛盾,故无需辩论。”竞庭歌笑答,十分恭谨,“众位士子所述,乃现世代公天下之义;以民为本,也确合公天下一题。而庭歌所述,却是百年甚至千年之后的天下理想。”

“哦?”慕容峋终开口。

他其实掌中冷汗,只从竞庭歌始终成竹在胸的眸色中获取了些继续下去的默契。

“圣人书大同,表达的也是有待实现的天下理想,或近或远。说起来众位士子所答比较实用,解决的是现世问题;而庭歌讨巧,不过变着方儿将圣人之言又说了一遍。”

她展眸望一圈对面的年轻人,乌压压束冠的头颅,每人脸上表情皆不同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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