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旧史(1227)

作者:梁语澄 阅读记录

“好久不见。”顾星朗回以微笑,依旧伸手向阿岩。

阿岩乍见顾星朗也兴奋,摇着小手扑。竞庭歌心下一叹,将孩子送过去。

祁君陛下遂一左一右揽着两个小人儿入府,简单用些宵夜,又陪玩儿一阵,方与阮雪音回到房间。

两人都没什么话。

浴汤已备,阮雪音提前撒了些解乏安神的花花草草进去,春夜之中已浸泡生香。

顾星朗不疾不徐泡浴洗漱,待阮雪音也收拾妥当往这头走,一拽,将人摁在腿上圈了:

“怎么?”便去点她眉心,“皱得能夹手指了。”

阮雪音抬眸看他,距离极近,直看进瞳仁深处。

“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。”

顾星朗双眸依旧沉亮,“嗯?”

“付老的方子是为写而写的,每一张单方上所用药材、所对病症,细看并无章法,所有单方连起来看,亦不存在为某种症候试药而循序渐进的逻辑。所以阿月浑子生病的说法,七分是伪。她那间所谓养病的屋子,干净过头;大半月走访,我确定有几名孤女已经消失在这座城里许久,因是孤女,无人过问;百姓对于慈安小院尤其前往伤兵营看护之事,态度怪异;丛若谷和薛战都在试图对我隐瞒什么。”

她一口气说到这里。

顾星朗已经许久没听她这样断事。

有些咄咄逼人的,二十岁时候模样。

“我一开始以为是薛战。”她继续,“但当我提出要前往军营,他坚持先跟你请旨。”

“不应该么?”顾星朗问。

“应该。”

“但你不觉得是例行公事。反而据此推断,下令隐瞒的,正是我。”

他根本没承认。

但阮雪音在这句话里听出了毋庸置疑的承认。

短暂静默。

“她究竟怎么死的?”

第八百一十章 余烬

一贯这种时候她就不愿被他抱在腿上,就想拉开距离,刚要动,看见了他眼中情绪变幻。

-往后再如何争执,不许推开我,有话好好说。

忘了是哪一次约定,尽管阮雪音觉得推开他与好好说话并不矛盾,但她答应了。

也就在此刻止了身势,望定他等答复。

“你还记得自己定的那些法度么?连你这起手之人都能想到的隐患,既为隐患,那就有可能发生。”

即使有准备,真在他口中得到印证,阮雪音仍觉脑中轰鸣。

“战争阵痛,亡国心绪,久伤憋闷,与这些都有关,也可能无关,仅仅是那伤兵,禽兽不如,该被千刀万剐。小雪,”顾星朗望着她,“女子在世,本就比男子要面对的危险更多,让这些姑娘去看护一群身心都经受了战事摧残的男人,你就该有相应的预判。”

“我有。”许久阮雪音方张口,声有些抖,“正因为有,才制定法度。女子不该因这世间危险四伏、恶意不绝,就大门不出墙内望天,那些危险,是旁人施加,非我们招惹。”

“不错。”顾星朗面上柔情尽敛。一贯到了这种时候,他与她就像君臣,也像盟友,并肩的伙伴,唯独不像情人。“所以那伤兵,已照你所定法度,处决了。”

阮雪音怔了一瞬。

“据薛战丛若谷他们说,阿月浑子十一月生病,一月方——”

“十一月出事,未免打草惊蛇,我下的令,悉心照料开解,对外,便称染病。”

阮雪音已快坐不住,勉强定着,“为何?”

顾星朗眼眸漆黑,“你说为何?”

以往这种时候阮雪音只会心中梳理,待分明了,接着往下论便是。

但今日她心绪乱,须边想边说,说出来,方能制住悲怒。

“战后初宁,或许根本未彻底宁,崟国旧军归心未定,你不想因为这种事公开惩罚甚至处决兵士,尤其是崟国兵士,而引发动乱,此其一;此法提出及推行之人是我,你不想有心人借题编排、对我发难,尤其举国女课正兴,若爆出祁西这头有女子在伤兵营中受迫害,是莫大讽刺,很可能影响女课进程,此其二。”

所以那十恶不赦的伤兵也是被秘密处决。

顾星朗望着她分明心乱仍头脑清楚、字字见血。

欣赏、爱慕、怜惜齐在心头涌,复紧了方才因气氛冷凝而松开的双臂,倾身靠近些,“你既明白,便暂收起难过愤怒。总归作恶之人已被处决,那女孩子,我也让他们好生安葬了。”

无怪墓碑得体,堪称精美,原是主君授意。阮雪音心内喃喃,半晌道:“你还是没告诉我她的死因。是,自戕?”

十分艰难讲出这二字。

她总记得阿月浑子敏感、自尊,受此大辱,很可能做傻事。

顾星朗默了默。

“出事之时便损伤严重。未能治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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