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旧史(1540)

作者:梁语澄 阅读记录

“你这又听谁说的?”——日日发疯,便是她都不知,只有纪齐一句“惨不忍睹”。

竞庭歌一噎,一咳:“我弟。”

阮雪音一怔,没忍住跑题:“动作很快嘛。”

竞庭歌想起晨间纪齐过来喊“三姐”的样子,仍觉寒毛竖,“告诉我他要成婚了。我就顺道问了问。他为你们这二位主上发愁呢。嗯,应该也想知道父母亲近况,但始终没表露。”

阮雪音看着她笑:“有亲人的感觉还是好吧。”

竞庭歌颇不自在,低头看阿岩,“我早就有亲人了。”又看她,“而且我从小就有你啊。”

这哪里是昔年竞庭歌会说的话呢?阮雪音由衷感谢岁月和命运,忽有些对一切释怀,“我也是。”

太肉麻了。竞庭歌原本说完就悔,听见她这么答更悔,摆手道:“随你吧。要不两个都收了?谅顾星朗不敢不答应,不答应就踢他出局,咱们五哥一人胜出。”

根本就不是这个症结啊。阮雪音无语至极,确定她在胡说八道。但这是个引话头的机会。“你当初怎么不两个都收?”

“轮得到我都收么?上官宴不是顾星朗,我也不是你。你这种局面,我永远无须面对。”竞庭歌一边答,复低头抚阿岩柔软的发丝。

分明走神了。

“此番再见,也不知阿岩还认不认得。两人当年可是很亲的。”

竞庭歌的手停住了。又片刻方抬头,“他是来见上官宴的?”

阮雪音点头。

竞庭歌变脸色。“我们真得回了。”

慕容峋已死是传闻中的结论,可真可假。而无论真假,只要他就此归隐再不出现,上官宴便不会赶尽杀绝——当初就没大肆搜捕,可见其态度。

但寒地相见是另一回事。

完全可以被理解为还有搅弄时局之心。

这也是她始终谨慎以防行踪暴露的原因。

阮雪音将她神情反应完全收进眼里。十分确定了慕容的后手她不知情。

“其实有他在,”指顾星朗,“应有些保障。”阮雪音道。如果慕容峋真有准备,那么第一,他自己不会太危险,第二,对顾星朗是助益。

“不确定时是可以冒险的。可现下确定上官宴要来了,人家的地盘,顾星朗拿什么保障?”竞庭歌神情怪异,“前日碰见他时,你先说的要回。这会儿又非去不可了?”

阮雪音决定撒一个谎。其实也不算谎。“我放心不下他。”

“那你自己跟着去!慕容是万不能去的。”

“也没有确定上官宴一定来。他只是说可能。”

竞庭歌呆了又呆。

阮雪音忙道:“真的没确定。”就是没确定,顾星朗所谓默契,不过是猜测。

“你究竟玩儿的什么把戏?”

脚步声在这刻近,应是那头安排好、来接人了。竞庭歌瞪阮雪音一眼,暂且噤声。

来人却是纪齐:“殿下,姐,虽在林间,有些矮坡起伏,带着孩子不好走。我驱车送你们过去。”他在外头边说边行动,马蹄声轱辘声接连起。

阮雪音听着这句无比自然的“姐”,去看竞庭歌,十分好笑。

又想起她说纪齐挂念父母,道:“做了娘亲之后方觉得,来日儿女们无论去到多远,只要平安康健,便为天伦之乐。”

这话起得突兀,因为缺少前文。但竞庭歌听懂了。

纪齐在车外也懂了——天伦尚存,那么父母健在。这是专程说给他听的。

而阮雪音之所以肯定,不过因早先被顾星朗抱着絮叨时,他有提及。

到地方,马车停,门拉开,眼前站了四个男人。

是刚跳下去的纪齐,和顾星朗、阮仲、慕容峋。

竞庭歌很自然将熟睡的阿岩交给爹爹。

朝朝就难办了,交给阮仲或顾星朗都不合适。

阮雪音甚觉疲乏,其实有些抱不动,面上却轻松,兀自抱着孩子盯着脚下小心下车。

纪齐眼看着顾星朗殷殷切切就是接不着,心忖总不能让阮仲抱了去,一咬牙,上前道:“末将来吧。殿下。入夜了确实难行,别摔着公主。”

在理。且三个人堵在车前,推来拒去不好看。

阮雪音遂将孩子交给纪齐,仍担心,“你不会抱吧。”

“会的。宸儿出生后末将常抱。”同阮雪音说话他莫名少顾忌,大概因当年正安门前她一心相救,因淳风成日念叨嫂嫂,也因她是竞庭歌的师姐、最在意的亲人。

说完才觉不合适。他一向避免在顾星朗面前提家人。

“还真有模有样。”阮雪音忙接口,转开话头,“咱们快些走吧,孩子睡着容易受凉。”

两人深一脚浅一脚雪地上踩,不多时真将其他人甩在了后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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