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旧史(30)

作者:梁语澄 阅读记录

只披霜殿还如三个月前一样,大门紧闭,静得让人惆怅。

阮雪音不关心别人的事,尤其是她基本不了解的男女情事。但他们俩的事不同,她为此花费了心血,甚至暴露了辛苦涂了三个月的脸。

顾星朗必须得感谢她,欠下这份人情。那么纪晚苓就不能不用心准备天长节的贺礼。他们俩的关系,必须好转。

尽管她也知道,自己这种一厢情愿的“必须”逻辑非常可笑。与其说是逻辑,不如说是愿望。但人就是这样,某个愿望或念头一旦太强,便会在心里内化成非常合理的逻辑。

所以六月十八这天夜里,她终于没忍住问道:“珍夫人和瑾夫人都各有所长,那瑜夫人擅长什么?”

十几天过去,眼见阮雪音没任何动静,云玺有些焦虑,正想着今夜怎么提醒她一下。她倒先关心起别人来了。

“奴婢也不确定。去年天长节,后宫中只有瑜夫人一人,夜宴当晚,她送了君上一幅画,但——”

她欲言又止,终是放低了声量道:“君上打开后,脸色却不太好看。”

“那画上画的什么?”

“奴婢不知。宴席上向来是涤砚伺候,想来只他看见了。”

或许跟战封太子之死有关。

想象着当时场景,阮雪音有些同情顾星朗。被心上人误解、冤枉、甚至怨恨,虽然她尚无经验,想来也该是极不好受的。而且还是在生辰日。纵是一国之君,青川霸主,也有求而不得、百口莫辩的苦楚啊。

不过往好处想,如果去年的画是纪晚苓所作,那么极有可能她擅作画,最近悄无声息,没准儿是在闭门创作呢。

大祁头一号的名门闺秀,作画这项特长,倒是非常符合她人设。

这么一想,阮雪音略宽心。想来今年的画,不会再让顾星朗难受了。

她抬头望向墨蓝色幕布般的天空,进入6月,天气一直很好,星星们各司其位,如海上明珠璀璨。

不知道竞庭歌那边查得如何。

若以一个半月时间计,待苍梧那边有消息回来,应当是7月中旬。天长节已经过了。

她约摸想着,其实不用等竞庭歌传回消息,现下的情形,也是可以找顾星朗一谈的。

因为折雪殿走水后的一个重要变化是,云玺不用再定期去挽澜殿回话了。

这当然是因为纪晚苓的话说到了位。应该不止战封太子的事,包括曜星幛,以及自己入祁宫是为借东西,事无巨细,那天早上的对话她都一五一十告诉了顾星朗。

否则顾星朗不会停止云玺的定期报备。尽管他到底是不是完全信了借东西这个说法,阮雪音尚不确定。

所以她也颇欣赏纪晚苓。到底是纪桓的女儿,哪怕误会、怨恨了顾星朗好几年,如今事情有转机也不会一朝冰释前嫌,但面对国事,她能将个人爱恨放置第二,毫不犹豫站在顾星朗一边,将从自己这里得来的信息尽数禀报,便是真正的识大体、顾大局。

名门闺秀,该当如此。

只是对阮雪音来说,若能确定顾星朗与纪晚苓的关系改善程度,对谈判而言更有利。毕竟功夫不能白花。

她决定等一等。

第十八章 云低月华台(上)

本以为到天长节夜宴之前,只需蛰伏以待时机。但从六月十九至七月初四,短短半个月时间内,还额外发生了两件事。

第一件,是顾星朗上了月华台。

那是一个寻常夏日傍晚,与进入六月后任何一个傍晚一样,天色尚明,只是晚霞比平时更热烈些,作为背景勾勒出祁宫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,有种墨彩浸染的画卷质感。

戌时刚过,照例,顾星朗会在这个时辰到御花园散步,目的是清空大脑,以备夜里挑灯批折子。

以往,他都仅仅只从挽澜殿步行至御花园中心的清晏亭,也就是走完半圈,刚经过东西两侧的煮雨殿和采露殿不久。不为别的,只因为要逛完整个御花园,至少需要一个时辰,且是全程不歇脚的情况下。

他没有这么多时间可用。何况春秋冬三季,往往戌时过半,天色便已黑尽,再要逛也是逛无可逛。

所以已经有半年多时间,他没有走到过北御花园,自然也就不曾经过月华台。

也因此他和折雪殿那位明明都是每天傍晚时分出门,却从未遇到过,因为根本不在同一活动范围。

但今日顾星朗到清晏亭之后,继续往北走了。原因也很简单,已经快入夜,煮雨殿和采露殿却还丝竹管弦之声不绝,他知道她们在为天长节夜宴做准备,连日来也未曾怪罪。

可,一天中难得清静的时段,他实在嫌吵。

好在已是六月下旬,盛夏季节,几乎要到戌时尾声,天才会彻底黑下来。北边只有一座折雪殿,那位也向来安静,按照云玺此前回禀过她的作息规律,想来此刻人已经在月华台,不会骤然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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