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旧史(403)

作者:梁语澄 阅读记录

《广陵止息》就是他唯一一次主动起的话头。在顾淳风对自己发难之后。他打断并斥责前者无礼,然后提午间听到煮雨殿内琴声,表面上是转移话题、消解场面尴尬——

再然后他论琴发问,引自己详述《广陵止息》典故,湖风乍起,秋夜生寒,顾淳风失了分寸,终于说出那句“行喋血之事,而假手于人”。

烟雾是在这时候彻底放出来的。上官妧僵坐当场,手中银筷几乎握不住;其他人或莫名其妙或沉默不语,可能知内情也可能不知,可能知一些又可能知不全。

只有顾星朗,淡定依旧,似乎真只是在看“小姑娘家不知愁,一点小事大半个月也过不去”。

这是他原话。不知何故,当晚大部分谈话内容她都记不清原话,唯独这一句的每个字及其背后语气,她都印象深刻。

尤其那四个字,一点小事。

当是时迷,回望却清。此番被上官朔再疑再问,又于某程度上达成了判断共识——

她终于厘清全部思路,而几乎十分确定:呼蓝湖局,火种是顾淳风,三番两次煽风最后点火而圆满放出烟雾的,当然就是顾星朗。

“祁君陛下心思之深,老夫虽未与他正面交锋过,这些年看下来,多少有些观感。搅局攻心,确是水准之举。而呼蓝湖这局的高明在于,哪怕你我都明白他在攻心,却无法抵御这一击。因为小女生死成谜,”他顿了一瞬,似乎艰难,“一日不定,一日悬心。”

儿女生死成谜,悬心的是父母,此为情。而上官朔口中悬心之人,显然还包括了慕容峋,甚至慕容峋身后一整个蔚国皇室。

此该为利。上官姌死,有损于利,且是家国层面的利,所以兴师动众,一日不定,一日悬心。

“生说明什么,死又说明什么?喋血之事,”她声音骤冷,“究竟谁的血如此贵重,让本不至送命的人身死,让君上与大人讳莫如深,哪怕对我,也执意要瞒?”

比先前更长的沉默。

“此事若有定,先生自会知道。若无定,先生便没有知晓的必要。”

“为何?”

“无定则暂时无战。有定而青川将乱。”

竞庭歌心下强震,“大人是说,令嫒所行足以引发国战?”

上官朔举目向厅门外,庭院疏且阔,因没有高树,入眼皆晴空,“竞先生,咱们要快了。”

第二百七十八章 智者千虑,算有遗策

“相国大人模棱两可,”便如早先在戎马苑,竞庭歌再次来气,“是要我下盲棋?障目而落子,哪有多少胜算?”

上官姌今年二十二岁。她一壁想。如果这个年纪确实无误,那么二十二年来明面上发生过的、足以再次引发国战的事件,只有顾星磊之死。

但那姑娘彼时已经在祁宫。也才十五六岁。哪怕遵上官朔指令里应外合有些作为——

封亭关远在数千里之外,她再要动手也不过是搭把手;无论那支神秘轻骑兵为哪方势力,最终取了顾星磊性命的,都不可能是她。

但她分明杀了人。事以至此,竞庭歌百般确定。

日光深沉。

黄昏降落。

那一年其实死了两个人。她蓦然反应。

顾星磊。

和祁定宗。

五月初四,战封太子薨于封亭关。十月十五,大祁定宗崩于挽澜殿。

祁宫挽澜殿。

上官姌蛰伏的那个祁宫。

“祁定宗是病逝的。”她开口,声音前所未有的轻,以至于飘忽,“又兼战封太子殒命之打击,”她再道,“大人,”

话音骤停。她有些说不下去。

怎会?在挽澜殿出手,竟然全身而退还长留祁宫数年到了今日。且不说后继而来的是顾星朗,眼皮子底下,但凡稍有疑问,他不会全无察觉——

就算上官姌与上官妧一样精药理,用了某种高明得连太医院都不识得的药,或该说毒,比如四姝斩——

此毒靠皮肤接触起效,她哪有机会入挽澜殿近定宗陛下床榻?

且四姝斩是有明显症状的。这世上所有能一击即中的药或毒,或深或浅,多少有些表征。有表征就会被发现,更何况圣手云集的祁国太医院。

而祁定宗之崩,无论史料记载还是传世公论,都寻常得不能再寻常:积疾积郁终致命。

“竞先生,咱们要快了。”又一遍。上官朔不接她话头,仿佛根本没有听见,但语气与先前那遍已然不同,“有定无定,祁君陛下花心思设呼蓝湖宴,都不寻常。为筹来日,加快动作是必行之策。”

算是默认?竞庭歌心下翻转,踟蹰片刻,终是暂放下那番想不通的弑君逻辑,而顺对方意思开始处理“结果”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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