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旧史(455)

作者:梁语澄 阅读记录

满墙尽诗词。以苏东坡为首。

只有屈灵均的是辞赋。有些只半句,有些是整句,总共取自六篇,分布在东南西北四壁上。

天何所沓?十二焉分?日月安属?列星安陈?《天问》。

老冉冉其将至兮,恐修名之不立。《离骚》。

下堂兮生罗,芜蘼兮兰秋。这句是倒着写的。该是秋兰兮蘼芜,罗生兮堂下。《九歌·少司命》。

子魂魄兮为鬼雄。《九歌·国殇》。上一句好像是身既死兮神以灵。

一阴兮一阳,众莫知兮余所为。《九歌·大司命》

帝子降兮北渚,目眇眇兮愁予。《九歌·湘夫人》

藏头么?她来回看这几句。

自古诗谜藏头多。她几乎条件反射去连第一个字。由北向东往南再至西,正好一圈。

天。老。秋。子。一。帝。

不成句法。

但哪几个字眼熟呢。她绞着脑汁。

心下忽动。

那册中所载宇文琤教那些鹦鹉说的话里,其中有一句,出现频率非常高。

就有“天”字。也有“子”字。有“老”。还有“一”。

不是吧。

她心道荒唐,复去看那六句话。如果是那句,如果为藏头,有两个字对不上。

“帝”,读音是对的,但不是这个字。“秋”,完全不相干。

秋兰兮蘼芜,罗生兮堂下。

等等。

人家分明倒着写的。是自己非要用正确顺序读。简单从上往下念,第一个字是“下”不是“秋”。

要的就是“下”。

那“帝”呢?

“时间到了。”她尚在犹豫,顾星朗开始下逐客令,“困死了,我是要早起的人。”他哈欠连天,转身往外走,“跟上。”

“等一下。”阮雪音开口,心一横,走向东北角上六芒星烛台,像上次那样,拔出了第三支柱笔。

当真奇特。那笔端羊毫又或狼毫,始终湿润,上次是,这次又是,却洁白无瑕,不像蘸了墨。

清水?

她来不及细想,顾星朗已经快走至第三道门前。

“直接往上描吗?”

“我怎么知道?”他不耐烦,唬着眼看她,该是真困了。

阮雪音不再犹豫,举步朝东面“老冉冉其将至兮”走去,抬手,沿着“老”字一笔一画描。

笔触落青金,那些颜彩更见深邃。一通鬼画符线条走完,阁中寂静无声。

阮雪音凝眸片刻。移步,又去西面“子魂魄兮为鬼雄”描“子”。

接下来描“天”,她写了几顶一路到地面,当初往至高处镌刻时,必定搭了梯子。

这六处屈灵均的辞赋却都在抬手能及的地方。

就像造谜者故意留给解谜者的提示。

她更添信心,接着描完了“下”,到“帝”,再到“一”。

水书的“一”字也只有一笔。

不过是竖着的。

她从上往下,一笔到底,眼见有如天堑的青金色再次深邃,忽听得寂静殿庭中轰鸣声起。

她转头去看北侧石壁。

缝隙自正当中裂开,与前面三道门一样,极规整,极平稳,一壁成两门,分别向左右移动。

寂照阁第四道门。

宇文琤的关卡。

开了。

第三百一十三章 二入寂照阁(下)

阮雪音几无成就感可言。

或也因夜深犯困。但更多是为那句话。

老子天下第一。

她心中默念。终难于大声讲出口。

门已经开了,第五道关卡就在那头,她没挪步,立在当场半晌道:

“这人有毛病吧。”

顾星朗依旧哈欠连天,步子是停住了,回转身表情颇欣慰,“没什么毛病啊。有风格。是个人物。”

这叫有风格?儿戏吧。故弄玄虚让人大费周章解谜,结果不过一句玩笑。

还是鹦鹉都能学舌的玩笑。

阮雪音不愉快,觉得几个月苦不堪言的水书征程再兼方才时间脑力精力通通喂了狗。

也就那本厚册还算读得有味。不算喂了狗。

“比他儿子孙子有风格多了。”眼见她一脸嫌弃,顾星朗好笑,再补充,“这么出题多有趣,后面两位都太正了。没意思。”

后面两位,自然指宇文琤的儿子孙子,第二道门和第三道门的设立者,万马和蝉螳螂黄雀鹰。

阮雪音对前面两道的解法已经失了兴趣,并不多问,只暗道你也很正啊,自古君王有几个不正的,倒在这里说风凉话。

此念一出,旋即推翻,再忖此人只是表面正,内里不过登徒子一个,还是积重难返那种。

所以欣赏宇文琤吧。谓之惺惺相惜。

不。该叫狼狈为奸。

她摇头,复去看满壁诗词赋。倒正经得很,堪称宏大,乃至于厚重,无论山水田园、春花秋月还是金戈铁马,都透着股苍凉劲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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