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川旧史(906)

作者:梁语澄 阅读记录

同沈疾的事尘埃落定后她便成了这样。纪齐不喜欢,还想她回到从前嘻哈蹦跶的模样。

该死的沈疾。都在军中,打架之后两人又见过,冷面相对,纪齐不再管他叫“哥”。

“我不会娶柴一瑶。你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,坏人姑娘名声。”

淳风稍挑眉,暗忖难道还惦记竞庭歌?

不是她管得了的。为今所想,修文习武多深造,做个有用之人罢了。

顾淳月和阮雪音还在廊桥上观景,有一搭没一搭叙话。淳风远望见了,快步过去,笨手笨脚抱了纪宸起来逗弄,孩子哇哇哭,又被淳月抱进怀里哄。

“跟你还不熟,多几回就好了。”淳月但笑。

“跟姨母还认生,不乖,好玩儿的不给你了。”淳风作势点孩子脸颊,没真碰,纪宸更哭得来劲。

“待小侄儿出生,我日日去折雪殿瞧,保管他跟我熟,抱回灵华殿都不哭。”淳风再道,笑看阮雪音。

阮雪音点头,“如你所愿,我没意见。”

“待小殿下出生,你还在不在宫中都未可知。”淳月也笑,“明年的事了。”

淳风不作声,阮雪音亦默,纪齐陪在旁本就有些插不上话,忽眼前一亮瞧见救星,

“父亲回来了!”

阮雪音来不会只为陪淳风看孩子,顾淳月一早了然。也便携了众人下廊桥,寒暄略叙,以帮忙母亲备晚饭为由,带着淳风纪齐和孩子离开,留得纪桓与阮雪音在铁线莲墙前赏花。

“雪音你久站不得,若累,唤婢子备座椅。”离开前她道。

方才桥上就有座椅,淳风还觉奇怪,“是初孕的缘故?”

淳月点头:“有孕之初,久站久坐都不好,最要紧是休息。你今日带珮夫人出来,已算犯错。”

淳风顿时紧张,拉阮雪音衣袖,“饭也别吃了,直接回宫吧。这铁线莲虽少见,哪里值得受累赏。”

阮雪音轻拍她手背,“我同纪相就几句话,关于竞庭歌的,你先随长姐去。”

初夏黄昏至,日色打在花枝上,将深邃蓝紫折出渐变的彩。纪桓负着手,与阮雪音并立墙前,两人都仰面赏花,好一阵方有人开口。

“我与她初见隔河岸,她在北,我在南。”

不是浮桥。自然。阮雪音早在心里千百遍确认过答案,听他亲口讲出来还是顷刻酸了鼻尖。

“临近除岁,河上半封冻。她很好看,一身布衣亦于人群中显眼,站着一动不动,便更显眼。”

那是颜衣的脸。阮雪音心道,沉默往下听。

“我初以为她在观河景,怪道接天的浮冰与水有何可观,多看两眼,方知她在钓鱼。”

钓鱼须撑竿,怎么是多看两眼方知?

“她整个人倾靠在阑干上,极细的鱼线绑在腕间,另一只手捏着细线上端,就那么一动不动盯着河面。该少有人注意到她在钓鱼,该等了许久,以至那鱼线微动,她竟没反应。我猜她是走神了。”

老师是爱走神,其实并非走神,而是想着算着别的事,忘了手中活计。

自己也这样。

但竞庭歌就能一心几用。

“严冬垂钓冰河上,有意思,盖因能钓到鱼的可能实在很小。我见鱼线微动而她不动,好奇是否真有冬鱼上钩,一时便有些急,扬手在这头向她招。我很少做这种事,自知滑稽,但许是掩了身份在他乡吧,仿佛便能暂抛下许多禁制,做一回自由人。”

大半生不出错如纪桓也有想做自由人的时候。

所以纪晚苓该也有。她该没做错。

“她完全没看见我招手,仍盯着河面发呆。鱼线动而不拉,时机转瞬逝,我俯身找石头捡起一颗便往她那头砸。”纪桓持续负手望铁线莲纷繁,眼底似有淡笑,

“水花是惊醒了呆鹅,自然也吓跑了鱼。我扔过去之瞬便反应,哪里还来得及。而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,抬头朝这边看。她笑了一下。”

是啊她笑了一下。边境对白深烙在阮雪音脑中,几度梦回。那是老师的笑,不是颜衣的。

“那笑不来自欢愉,更像出于礼貌,我觉得是敷衍。以奇法钓冬鱼被人发现了,不愿解释纠缠、不愿与人交道,尬笑回应,然后遁走。她笑完果然收线跑了。”

两人并立持续不动。所有这些话就像是花在说,花在听。

“我居锁宁,有要事在行,虽好奇,到底不会为这种遭遇追根究底。小姑娘贪玩,异想天开,也是常事。但半柱香时间不到我又碰上了她。在一间地下赌坊,她以微注赢了满钵,要走,桌上一群男人不让,我正想设法救美,她拿了赢来钱两中的不到一半,说剩下的不要了。”

老师与纪桓同时出现在河边,又同时去往了同一家地下赌坊,在当年当事人看来,或为缘分,以阮雪音历过去冬长役的观感,更像必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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