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宝儿(332)

然而这元宝儿是个女子便也罢了,偏偏他是个小童,还是个生得白净漂亮,十足俊俏的小童。

又加之,主子爷在他身上破了太多例,如今将他接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暂且不论,这大半夜还闹得整个太守府不得安宁,竟还毫不避讳,一脸亲昵姿态的将人搂着抱着在大庭广众纵目睽睽之下示人,如何不惹得众人乍舌震撼?

只纷纷议论道:怪道连那梅见姑娘和那鸳鸯姑娘都日渐失宠,渐渐不得入内了,只怕这凌霄阁就要变天了。

话说府中下人如何议论,伍天覃压根懒得理,或者说压根无暇顾及,回了凌霄阁后,他只抱着元宝儿直接目不斜视地入了卧房,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。

伍天覃长手长脚,他的床榻尤为大,又宽又阔,比耳房里元宝儿那罗汉床还要大上一倍,上头的锦背床幔无一不是最上乘,伍天覃这人素来爱洁,他不喜杂乱无章,更厌恶邋遢污秽,他的地盘,尤其是这张床榻,整齐得连个皱褶处都不允许出现。

被子褥子每三日要更换一回,要用一种他亲自挑选的独特香料来熏染。

元宝儿在伍天覃跟前待了半年,后又入住正房,久而久之慢慢习惯了屋子里头的这股味道。

是伍天覃身上特有的味道,一股淡淡的松香味,又有些像是儿时冬天的雪地里盛开的冷梅味。

话说伍天覃轻手轻脚地将元宝儿放到了床榻上,拉开被子为他盖上,又抬手替他捋了捋额前凌乱的碎发,看着元宝儿鼻青脸肿的小脸,伍天覃心脏抽动,不由抿着嘴小心轻哄道:“让爷瞧瞧你的伤势可好?”

整张脸已经不成人样了,他没想到那马富贵竟下这么重的毒手,对着这样一个小儿,这样一张小脸,他是如何下得了手的?

他几乎不敢想象,若是晚去一步,元宝儿会遭受到怎样的摧残和□□。

怕是小命都难保罢。

马富贵那人,他是听过几耳朵的,专门残害些个□□幼女,他是没蹦跶到他跟前来,不然,一准废了他。

脸上的伤势看着骇人,可到底肉眼可见,伍天覃担心他的脑袋,身上还有更加更加严重的伤势。

他知元宝儿的性子,因身子的缘故,他十足自卑,不喜人触碰,更不喜人窥探他的隐私,当初被他打了板子,伤成了那样了都,小命都要难保了,依然死死□□着,不许任何人触碰一下。

伍天覃知他忌讳,故而小声问着,话里话外透着小心翼翼。

不想,他一问,便见元宝儿死死揪着衣领,一脸警惕,瞬间如临大敌。

伍天覃见状,只得立马放软了语气道:“好好好,爷不瞧,爷不瞧,乖,你先躺着,爷让常胜请了吴老来,一会儿来了让他替你查看伤势可好?爷先去打点儿水给你擦把脸——”

说着,替元宝儿掖了掖被子,便要缓缓起身。

不想,他还没站起来,忽见床榻上的人儿猛地一个惊起,随即一把紧紧拽住了他的袖子。

伍天覃脚步微微一顿,目光一垂,顺着紧紧拽着他袖子的那只小手一路移到了那张小脸上,对上那张紧张又惊恐的满脸带伤的小脸,伍天覃心头一窒,只立马重新坐了回去,坐在床头,抬手用指腹轻轻抚了抚元宝儿的小脸,细声道:“莫怕,爷在这里,任他劳什子牛鬼蛇神,谁敢来犯,爷遇神杀神,遇佛杀佛,遇鬼杀鬼,爷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,嗯?”

伍天覃一字一句保证着,又道:“常胜还有从前与你同住一屋的那个看门的,都在门外守着了,你若怕,爷将他们全都唤进来陪着你可好?”

伍天覃知元宝儿还在害怕,便一遍又一遍的耐心说着。

一直说到这里,终见小儿看着他,轻轻摇了下头,动作幅度极小,却也清晰可见。

伍天覃见状便勾唇笑了笑,摸了摸元宝儿的肿胀的小脸,道:“那爷去打盆水,取些冰块来给你敷脸,可好?”

伍天覃一字一句小心翼翼问着。

在他难得温柔耐心下,终于见方才还一脸警惕害怕的人儿冲他慢慢点了点头。

伍天覃长长松了一口气,将元宝儿露在外头的两条胳膊轻轻放到了被子里,又一脸耐心细心的替他掖好被子,立在床头将人定定看了一阵,这才背着手缓缓往外走。

走了两步还不放心似的,又扭头看了一眼,正好对上了那双圆溜溜,却又清澈无比的双眼,一直紧盯着他离去的背影,似不敢收回。

伍天覃心头莫名一阵抽痛,随即背着手大步往外踏了去。

然而刚绕过屏风,忽惊觉有些不对劲,再一扭头,便见方才还躺在床榻上的人儿早已掀开被子,光着脚丫子,正一路惴惴不安,战战兢兢的尾随了过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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