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簪雪(57)

红霜忙应下,提着食盒疾步而行。

她推门进了内室,姬玉落已卸下钗环,长发披肩地坐在妆奁前,盯着镜中人,不知在想什么。

红霜走上前,道:“小姐,听说宫里捉了刺客,禁军和锦衣卫都已经撤了。”

姬玉落惊讶:“捉了刺客?什么人?”

红霜道:“好像是个内侍。”

姬玉落从宫里出来就在想这事了,霍显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,才会有意试探,既然已经察觉到不对,今夜在宫中他大可直接将她拿下。

锦衣卫嘛,最擅长刑讯逼供。

她又姓姬,真要查出个好歹来,姬崇望莫说头顶的乌纱帽了,就是那颗头颅也得丢掉,而霍显虽娶了她,但凭他的本事,把自己摘清是轻而易举的事。

可他不仅放他走,还凭空捏造了一个人为她“顶罪”,这是为什么?

姬玉落抬目看向铜镜,雪作的眉宇轻蹙了一下,像是在问镜中人:他打什么歪主意?

正这时,房门被人急轰轰推开,碧梧步子都乱了,她小跑上前,道:“小姐!姑爷、姑爷回府了,说是今夜要宿在主院,嬷嬷已经去准备被褥了!”

话音堪落,刘嬷嬷就已经抱着被褥进来了,她后头跟着慢悠悠走来的霍显,内室里忽然热闹起来。

姬玉落紧跟着起身,警惕地瞥了眼刘嬷嬷铺床的动作。

红霜和碧梧都面露惊色。

红霜是惊吓,她在思忖如何替小姐避开今夜这桩麻烦事,碧梧则是惊喜,她一直担心着小姐未同姑爷圆房,将来夫妻之间留有罅隙,圆了房,那才是真夫妻,才是这宅子里堂堂正正的主子呀。

于是碧梧与红霜心思各异地退了出去。

刘嬷嬷铺好床褥,也恭恭敬敬退下。

窗牖开了半扇,凉风吹着红烛,墙上烛影摇曳晃动,像个张牙舞爪的幽灵。

四目相对,是一阵漫长的沉默。

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,谁先败下阵来谁就输了。

姬玉落神经紧绷,已经做好应对他质问、甚至迎接好他出手的准备,可就在这僵滞的瞬间,对面的男人忽然笑了。

他揉着后颈转了转脖子,走过来张开手,道:“宫里委实没有家里舒坦,让人备水,我要沐浴。”

姬玉落微怔,看着他这个姿势一时有些回不过神。

霍显提了提眉宇,催促道:“愣着作甚,宽衣不会?”

姬玉落犹疑一瞬,谨慎地走过去,目光从霍显那张明明暗暗的脸上落在他腰间的鞶带上,这不是他平日用的鸾带,但也用金线压了花纹,正中镶着颗水头很好的珠玉。

她盯着这鞶带,眼里不自觉露出郁色。

霍显眼里笑意更甚,在姬玉落要抬指的瞬间,先一步捏住她的手,低头看她,道:“夫人不会啊,无妨,我教你啊。”

姬玉落抬眸,苦闷道:“夫君这鞶带委实有些难解,我去叫丫鬟来。”

她两边唇角又弯出了一抹温温浅浅的弧度,霍显盯了一眼,也勾唇说:“以后日子还长呢,总不能回回喊人来,这事简单,只要夫人肯学。”

霍显拉着她的手摸到自己腰间,手把手教的同时,摸了摸她掌心和指腹的地方。

没有习武之人易生的茧子,柔软平滑,和一般女子无异。

霍显眼眸微落,但这也未必就能说明什么,她兴许只是不用刀剑那样的重型兵器罢了。

霍显视线下移,落在女子那双银白的绣鞋上。

练习轻功之人,常年需要足尖发力,脚趾,尤其是拇指指腹是一定会生茧的。

鞶带落地,衣袍也松开了,露出里头白色的单衣。

这时丫鬟也放好了水,霍显正要开口时,红霜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叩门而进,她道:“小姐,您风寒未愈,该喝药了。”

姬玉落与红霜对视一眼,随即捂唇咳嗽两声,往后退了一步道:“夫君先行沐浴吧,我身子抱恙,今夜睡在外间榻上,以免过了病气给夫君。”

霍显提眼看她:“风寒?”

姬玉落颔首,道:“许是适才进宫回府的路上吹了风,有些头晕胸闷,所以——”

“无妨。”霍显表情诚恳,“为人夫君,又怎能因夫人患了个小小的风寒便分榻而眠,夫人当心歇下。”

他说罢,从红霜手里接过药,看着姬玉落喝下才去湢室用水。

眼看门帘落下,红霜才着急忙慌上前,压低嗓音道:“小姐,他这是想做什么?”

姬玉落眉头紧锁,只觉得喉头发苦。

见她不言,红霜比她着急,“小姐,趁还来得及,咱们走吧!”

真出个好歹,她只能提头去见主上了!

姬玉落却是轻飘飘看她一眼,又望向窗外,“你觉得现在走得了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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