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内改嫁记(206)

尔朱世向来和段晟一派不过是点头而已,没有多大交情,而且段晟也在朝上排挤他,弄得他干脆就将尚书省右仆射的职位一辞了之。

走在宫道上,钱遂之冷眼瞟了几眼那边正沉默不语的尔朱世,突然停下来,开口道,“圣人突然传召,一定是为了立窦德妃为皇后之事,圣人想要立德妃,决心已定,若是谁反对必死无疑。”说着,钱遂之就看向了段晟,“司空乃是圣人元舅,不能够出声反对,不使圣人有杀舅的名声,”他看向了尔朱世,尔朱世身上兜着个司徒,也是三公之一,“司徒乃是国家重臣,在此事上也不好发声,若是被圣人所杀,会让圣人有杀功臣的恶名。”

“只能某出来,某对国家社稷功劳不大,又是先帝临终委命托孤之臣,此时某不出来说话,将来死后入九泉,恐怕无颜见先帝。”

尔朱世听着钱遂之这一番听着大义凛然的话,心里面冷笑一声,好个南方獠,将他划到司空一派去了,还堵他的嘴呢。

他可没有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习惯,瞧着钱遂之摆明了是要将他当做司空一派的了,他突然面露异样,手捂住腹部,脚步停了下来。

“尔朱相公,您怎啦?”旁边姓李的老臣突然发声问道。

其他两人顿时转过头去望着尔朱世,只见尔朱世一手捂住腹部,神色痛苦,“突然腹痛如绞,某怕是不能前去拜见圣人了。”

说着,尔朱世拱手向其他三人告罪,自己就捂这肚子一路走远了。

原本该是四个相公去见圣人的,结果只有三个人去。

窦湄坐在甘露殿御座后的帘子里,她的身前是一重竹帘再摆放上屏风,将她的身影遮掩的严严实实。

“圣人,三位相公到了,尔朱相公突觉身体不适,未能前来。”苏寿善说道。

“嗯。”萧珩嗯了一声。

不一会儿,三位宰相到了。

窦湄听见那边的萧珩发问,“如今中宫之位虚空,德妃生育有皇长子,可立为皇后,诸公意下如何。”

她几乎都能看到萧珩这话是冲着段晟说的。

但是接话的却是钱遂之。

“圣人,德妃不能被立为皇后。”

“为何?”

“德妃出身寒门,其父虽然是开国功臣,但是在前朝不过就是个小吏,当地富绅罢了。底蕴远远不比不上那些大家。”

窦湄听见钱遂之口若悬河,气势高昂,她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。

“崔庶人以犯巫蛊被废,是她的罪行,但是一人不能将整个大家女子都概括了,圣人舍弃出身高贵的世家女,而立寒门出身的德妃为皇后,那岂不是舍弃了宝玉,而选了有瑕疵的了吗?”

“况且德妃当初进宫,是何人?乃是先帝的才人!居于掖庭服侍先帝十年!敢问圣人,若是真立德妃为皇后,圣人应当如何向天下人交代!”

萧珩袖中的手立即攥紧,手背上青筋暴露,他强行将自己胸口的怒火给强压了下去,他微微偏过头,竹帘的屏风后也是静悄悄的么有半点声响。

窦湄已经气的差点喘不过气来了,当年不是她自愿要入宫的!她那会十二三的年纪,服侍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老翁,谁来问过她愿意不愿意!

钱遂之望见上首御座上的圣人垂首不言,自觉应当趁胜追击,他跪在地上,挺直了腰背,“臣今日这一番话得罪了圣人,实在是万死,”说着他将笏板取出来,放在身侧,“笏,还给圣人,请圣人允许臣告老还乡!”说着,他解下头上的幞头,对着天子就是砰砰的磕头,他磕的十分用力,顿时血流满面。

萧珩望见钱遂之血流满面的模样,立即勃然大怒,“来人,将此人给朕拖出去!”

窦湄满腔的怒火已经无处发泄,她早年的伤口被钱遂之撕开,血淋淋的给人看,她高声喝道“何不将他杖毙于殿外!”

段晟听见御座后爆出一声女子的声音。立即明白了,外甥竟然还将德妃一起带来了!

外面有禁军军士走进殿来,两边一个拖起钱遂之就往殿外走去。钱遂之满面的鲜血沿着脸缓缓滴落在他的紫袍上。

“圣人,钱相公乃是先帝任命的托孤之臣,就算是犯了律法,也不应当用肉刑来惩罚他!”段晟急切说道。

萧珩望见段晟面上的急切,面上浮现一丝冷笑,这回终于知道说话了?

终于露出这么一个马脚,当真认为他会将这个机会放弃掉?

“钱遂之御前冒犯,既然自请致仕,朕自当考虑!”萧珩靠在凭几上冷笑道。

段晟说道,“圣人,钱遂之固然有错,但是圣人应当慎重考虑。”他望见外甥面上的怒容,心中焦急,万一真的一旦对钱遂之用刑,他便是损兵折将,损失重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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